“唔。”胸腹被打的地方痛的厉害,钟意克制不住的闷哼出声,身体一软,摔倒在地。天色彻底暗下来,寂静脏乱的小巷里偶尔能听到野猫野狗的叫声。地上很脏,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是湿的,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一下子浸透全身。恍惚间,钟意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少年时,刚接触地下拳击那会儿。他不懂反击,身体瘦弱,尽管凭着着一股蛮劲儿跟活下去的念头横冲直撞也赢过,但更多时候是输。可不管输赢,他总是被打的很惨,经常一场比赛下来浑身没有一块好肉。最初还得躺几天才能恢复一些。再后来,他学会了技巧,更在一次次的挨到中总结了经验。赢得越来越对,也越来越容易。“真是的。”钟意笑着低喃。苍白的唇角还带着血,颧骨上一片青紫,明明狼狈的躺在又脏又湿的地上,他却偏偏笑的出来。靡丽的笑,映衬着昏暗月光,仿佛是盛夏开到荼蘼的花。透着浓浓的恹,又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美。好不爽啊。这样被人打。钟意的一声低笑像恶魔发出的叹息,正准备抬脚踹过去的男人下意识停下,满脸惊恐的后退。“怕什么,一个废物。”病弱小少爷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,挨几下打就遭不住吐血,还不是随便拿捏。“废物吗?”钟意撩起眼皮,轻笑着看向为首的男人。轻轻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。月光下,少年的脸虽然青紫斑驳,却有股病态的美。“我曾经发过誓,再也不要挨打。誓言一直维持的很好,没想到竟然在这边被打破。”说话间,钟意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。明明前一秒还只能瘫倒在地任人宰割,这会儿却已经轻松站起来。诡异的情况让几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。“怕什么,就算站起来又怎么样?他只有一个人。”为首的男人朝着后退的几个同伴嘶吼,眼神凶恶的盯着他们,让他们别忘了雇主许诺的钱。财帛动人心。后退的几人互相看了眼,又壮着胆子把钟意围在中间。“是啊,怕什么呢,我只是个柔弱的病秧子。”话音落地,凌厉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。最近的人被一拳砸到面门,一颗牙齿瞬间松动、崩出,他的人也被一股巨力猛地往后退,后背重重砸在墙壁上。“就说,我会报复回去的。”又快又准的一脚踹向另一个人的腹部,再次轻松把人踢出局。捂着腹部的男人趴在几米外的地上痛苦哀嚎。月光跟黑暗互相交汇的小巷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通呼声、惊叫声,吓得野猫野狗拼命往外逃窜。猫狗的叫声跟凄厉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,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。顾春风赶过来时,钟意正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壁。他低着头,散乱的发遮住整张侧脸。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被揍的不成人形的几个男人,甚至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,看着钟意的眼神充满了恐惧。仿佛在看什么恶魔撒旦。“钟意。”顾春风的心狠狠颤动了下,他走上前,沉声叫着少年的名字。钟意缓缓抬头,露出脸上的斑驳,一脸委屈的扁嘴:“你怎么才来呀。”语气委屈极了,表情也娇娇软软,仿佛刚才一边笑一边把人往死里揍的人不是他。“抱歉,以后不会了。”顾春风走上前,轻轻捏着钟意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的脸。这下看的更清楚了。钟意的皮肤本来就很白,很嫩,稍微用力就能留下印记,更何况是被打。那些青紫,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碍眼。顾春风皱眉,轻声问他疼吗。“疼,疼死了。”钟意笑着看顾春风,都这种时候了,嘴上还不忘浪:“看我这么惨,顾叔叔心疼吗?给我一个抱抱好不好?”别说一个抱抱,就是其他更过分的要求,顾春风也会毫不犹豫的满足。他张开双臂,轻轻拥抱了钟意。这具身体是真不行。哪怕因为顾春风的靠近,他终于解锁了属于自己的力气跟打架技能,但身体素质却没办法改变。能把人打趴下,全凭他的意志力在支撑着。这会儿靠在顾春风怀里,钟意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在疼。“怎么办顾叔叔,我连抬起手臂拥抱你的力气都没有。”“没关系。”顾春风说完,弯腰把钟意抱起来。“麻烦你了哦。”钟意在顾春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,窝好。“累了就闭上眼。”“恩。”钟意乖乖闭上眼,他真的好累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钟意总觉得自己闭上眼后,顾春风好像吻了一下他的额头。实在是太轻了,他不敢确认。顾春风这才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。锐利的眸光鹰隼一般,黑沉的眸底仿佛淬了冰的寒潭。清凌凌的凉意侵入骨髓,让人不寒而栗。哒哒哒。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响,仿佛死神的镰刀划过地面的声音。趴在地上的几人本能感觉到危险,面色惊恐的爬着后退。“我向来不喜欢暴力。”顾春风语气清浅,与之相反的,是狠狠踩下去的脚。“啊!”被踩中手腕的人叫声比刚才还要凄厉,皮鞋用力碾着皮肉,鲜红的血蜿蜒着,在地面留下刺目的痕迹。腕骨,断了。然后是第二个,第三个……凄厉惨叫持续了许久。顾春风抱着钟意缓缓走出小巷,两边站着他带来的人。“老板。”“把人打包好,还给魏时远。”“是。”上车后顾春风也没有把钟意放开。像抱小孩儿那样,让钟意坐在自己腿上,躺在怀里。“你也知道是魏时远?”“也?”钟意轻笑了声:“我可是很聪明的,怎么猜不到背后的人是谁。”顾春风指尖轻轻拂过钟意唇角的红,生怕用力点就会弄疼他。“其实我是骗你的,一点都不疼的。”跟他在拳击台上受过的伤比起来,根本不值一提。他对疼的耐受力已经到了寻常人无法想象的阈值。“刚才说疼只是想对你撒娇,不是真的疼。所以不用担心,但可以心疼。”竟然承认的这么坦然。顾春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但不得不承认,钟意这个直球打的好。把原本的心疼跟担心又提升了一个度,顾春风觉得自己对小孩的底线正在一退再退。“对了,你打算怎么把人还回去?”“想知道?”“特别想。”顾春风降下车窗,外面守着的人立刻回头。“老板。”“让阿森把过程录下来,办好了回宅子那边给我。”“好的。”顾春风回头看钟意,一副这样总行了吧的表情。“顾叔叔对我最好了。”钟意双手抱着顾春风的腰,把脸埋在他的怀里。“好累,我要休息一下。”车子启动,朝着顾家宅子奔去。医疗团队早已等在宅子里。顾春风把钟意抱进卧室后,几个白大褂立刻围过去,替钟意检查身体。结果意外还不错。见钟意似乎睡着了,顾春风让医生去外面说。他帮钟意盖好被子才离开。房间只剩下钟意,他缓缓睁开眼。黑色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。“果然是这样啊。”靠近顾春风,他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力气跟武力值。两次都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。既然这么神奇,那他是不是可以梦一下跟顾春风亲密接触能治愈病弱体质?钟意脑补了下,觉得不太可能。顾春风推门进来,见钟意醒着:“饿吗?厨房准备了晚餐。”“饿过头了,没什么感觉。”“我去拿,多少吃点。”“好的吧。”顾春风直接端着小桌子过来,放在**。“想吃哪个?”“顾叔叔你要喂我吗?”钟意笑的格外灿烂,结果一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,痛的嘶了声。“不是说不疼?”“哎呀,就是看你表情太凶,想让你放松一点才说不疼的。”顾春风满脸无奈的看着钟意,不管是真的疼还是真的不疼,他总有理由。还有本事把每句话都说成真的。钟意表面笑嘻嘻,实际身体正不露声色的紧绷着。他犹豫了几秒,还是开口问了:“对于我把那群人狠狠教训一通这件事,顾总似乎没什么想问的?”顾春风看着他:“你有什么要说的么?”钟意皱眉:“顾总你这是耍赖吧?明明是我先问的你。”顾春风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热汤,语气没什么起伏:“如果你想告诉我,就不会这么问了。”好家伙,顾春风怎么这么了解他。钟意笑了下:“我肯定会告诉你,不过不是现在。”顾春风舀起一勺汤吹了吹:“我等着。”喂给钟意。“顾总是不是在咱俩第一次见面后就有什么想法了?”这会儿跟说开也没太远的距离,钟意也不介意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。“恩。”果然是这样。就说顾总这么聪明,又怎么能看不出问题呢。他之前纯属瞎操心,毕竟从一开始自己也没有掩饰真实性格,顾春风也没露出过一次意外表情来。“对了,阿森把视频给你了吗?”他想看那几个人究竟是怎么被还回去的。顾春风似乎早知道他会问,拿出手机点开视频,递给他。阿森跟顾春风很久,对他的习惯跟为人再清楚不过。所以对还这个字,理解的也格外透彻。视频里,几个男人被粗暴的拽起来,用红色的绸带绑在一起。每个人的背后都绑了巨大的蝴蝶结,嘴巴也被红色的绸带勒紧,保证发不出声音。车子一直开到魏时远的家。阿森敲开门,还挺礼貌。“魏先生,我们老板有东西要还给您。”魏时远也认识阿森,对他的态度还挺温和。然而脸上的笑在看到被打包丢在地上的几个人时,瞬间僵住。再圆滑,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。“春风是什么意思?这几个人是谁?”“我们老板让我给您带个话,骗他,他可以念在过去的交情上一笔勾销。但动了钟小少爷,无论魏先生之后落得什么下场,都是活该自找。不论生死,我们老板都不会再认您这个朋友。”话带到,人也还了,阿森一秒钟都没有多待,带人撤了。看完视频,钟意啧了声。“顾总,你真的为了我,跟魏时远断了十几年的交情?舍得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