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川骛的回答让岁聿有些哭笑不得, 话题也就进行不下去了。他只能无奈对自己的丈夫强调:“法治社会,请坚持一对一配偶的普世价值观。”但霍川骛想表达的是,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, 那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让我从你的生命里消失。他是不会接受离婚的!他们埃西波西托家族,只有死去的男人, 不会有离婚的男人!咳, 总之,岁聿得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——霍川骛和他的初恋绝不可能是一个人。这已经不是眼眸颜色等外表不一样的小问题了,而是按照岁聿对记忆里初恋为人的了解,对方在这方面是不可能妥协的。岁聿想起了和对方依偎在一起时的一次闲聊。谈恋爱好像很容易这样,两人凑在一起, 总会有没完没了的废话,做出各种漫无边际、傻的冒泡的假设。岁聿当时正在读从学校图书馆里借出来的《自私的基因》, 迫切想要分享并颠覆一下男朋友对人类生命的认知。可惜,他看起来很精英的男朋友,对什么DNA啊、演化的遗传物质等毫无兴趣。准确的说, 懒散桀骜的中二少年,对这个世界都毫无兴趣。唯一让他愿意放弃摆弄男朋友的手指而去倾听的,只有恋爱基因:“那是什么主导了人去谈恋爱呢?荷尔蒙?”这题岁聿也知道答案:“一部分是荷尔蒙,还有多巴胺、肾上腺素、内啡肽以及苯基乙胺。其中会迫切想让我们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激素是苯基乙胺。”岁聿一般是没什么好为人师的爱好的, 他既不喜欢和别人说话, 也不喜欢卖弄,可是在面对男朋友的时候, 他总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, 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旺盛的分享欲, “但是你知道吗?”岁聿猛地从男朋友的怀中坐起, 翻身压在了对方身上, 认真的看着对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,一字一顿道:“苯基乙胺在人类身体里的最高峰,一般只能维持半年到四年左右的时间。”也就是说,人类一次谈恋爱的平均时长,理论上来说应该就是半年到四年左右。“甚至都坚持不到七年之痒。”这就是人类的本性,自私而懒惰,放弃这些去选择当一个圣人,才是真正的违逆了天性。所以那些圣人才会如此伟大吧,岁聿想着,他们一生都在与自己的本能对抗,“所谓的七年,大概是四年之后恋爱激素褪去,又惯性使然地维持了三年。”“不。”少年却仰着头否定了岁聿,他很少会与岁聿唱反调,总是岁聿说什么就是什么,唯有在这件事上,卷毛混血少年有自己的想法,“哪怕激素褪去,我也会重新爱上你。”有可能苯基乙胺确实只会最多维持四年,但他会不厌其烦、一遍又一遍地重新爱上岁聿。因为他总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啊。岁聿狡黠的眨了眨眼,双手撑在对方紧实肌肉的胸膛,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,故意逗弄:“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我的基因?你知道的,就像你的朋友们说的那样,我有时候确实挺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的。”他根本不在乎别人。岁聿的话还没说完,就已经被身下的少年反客为主,他一手探上岁聿的后脖颈,一手揽住了男朋友纤细的腰,仰头不容置疑地吻了上去。把“那我就想办法让你再一次爱上我”吞拆入腹。我会让你除了我别无选择。少年的爱,就像他的吻,带着不确定的迟疑与试探,却也有着坚定不移的自信,我只能属于你。不是“你属于我”,而是“我属于你”,在你点头的那一刻起,从身体到灵魂,你便已经彻彻底底拥有了我。契约已经成立,你不能不管我。而在现实里……岁聿看着他的丈夫霍先生,对方正在娴熟的打着银色的领带,一对宝石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色彩。他总这样成熟而又稳重,虽然偶尔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,岁聿再一次想到了对方奇怪的正宫论,有些想要发笑,但这才是成年人无可挑剔的处事态度。不管是少年略显偏执的吻,还是霍川骛的玩笑化解,都是岁聿能够接受的,却也是他觉得他们截然不同、完全不会是一个人的原因。***二月。时光飞逝,草长莺飞。霍总非常期盼的新春假期,终于还是到了,整个霍氏都得到了提前两天的新春假期。这里必须得说一下,不是调休,就是实实在在多放了两天假,打工人狂喜。连霍总身边一向干练精明的特助先生,都难得喜形于色,最后一天来总部的时候,从早上开始就在盘算提前两天回家,高速上能省多少事。而这一切,都要感谢他们总裁要“携妻带子”的早点出国,他真诚的希望霍总能够婚姻幸福,一直美满!以及是的,霍川骛和岁聿这一次去S国,带上了他们的狗儿子土土一起。为此,霍川骛早早就开始了准备,他和岁聿的行李没带多少,土土的衣服、零食还有玩具却险些一个26寸的旅行箱都不够放。这些东西不是不能去了S国再买,只是霍川骛怕他们儿子水土不服。霍川骛和岁聿护照上的探亲签证很快就下来了,但小狗的第一次出国之旅却要相对麻烦许多,从打疫苗到体检,再到各种繁琐的表格手续。S国对外来物种有着非常严格的入境管理。幸好,霍家万能的老管家刘伯,最终还是帮土土把一整套的证件都办了下来。刘伯这回也会随他们一同前往S国,因为刘伯和他的妻子并没有自己的儿女,在妻子去世后,他也没有再婚的打算,这些年一直都是跟着霍川骛一起过的。说句不太合适的,在刘伯心里,霍川骛的母亲就是他的孩子。对于这次出国,刘伯也是激动异常,因为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一手带大的“女儿”了。他为他的小姐准备了很多她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,这些肉类食品连着土土一起,想办法都得到了入境允许。从华国到S国直飞一般需要十二到十四个小时,那真的是一趟漫长的旅程,岁聿感觉自己在飞机上已经睡了好长一觉了,再起来时,却被霍川骛告知,他们大概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落地。从白天飞到了白天,在和E国时差差不多同为七个小时的国家,他们又一次见到了太阳。作为全球最富裕的几个国家之一,S国不仅经济高度发达,自然风光也十分秀丽宜人,中世纪的古城特色保留的十分完整,随处可见哥特式的风格以及红砖白墙的建筑。从飞机上往下看,它们就像是一座文艺复兴类的城邦模型,十分有趣。在天空如洗的一碧万顷中,霍川骛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了距离父母所在地最近的机场。说实话,这边的机场不算大,和华国各大机场动辄几千万的吞吐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,但这边的“质量”却完全不差,停满了各式各样、大小不一的私人飞机。要不是文森特先生的座驾也常年在这里停泊,是机场的大客户,他们差一点都预订不上空闲的停机坪了。这不是岁聿第一次来S国,却是岁聿第一次发现连停机场也能像停车场一样拥堵,仿佛一夜之间,全世界的有钱人都扎堆到了这个名叫韦尔比耶的地区。事实上,也确实如此。在阿尔卑斯山的四个山谷中,韦尔比耶无异是雪质最好的那个,也是全球最著名的滑雪度假胜地之一。赶在冬雪融化之前,不少富豪都选择了来这里度过今年的情人节。不过,韦尔比耶并不是岁聿和霍川骛此行要前往的目的地。他们只是不得不停靠在这边的机场。从私人飞机上下来之后,他们一行人就换乘了一架最多可以乘坐十几个人的大型直升机,飞往了霍川骛父母所在的庄园古堡。也就是霍女士长年居住并进行疗养的地方。在远远的看见群山环绕的塔尖时,霍川骛通过直升机专用耳机里的无线对讲对岁聿道:“看,那就是我家了。”莫名的,岁聿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——他们家不是贵族,却是当地的无冕之王。“我们布莱尔殿下可是住在城堡里的王子!”朋友们齐齐举杯起哄。布莱尔殿下。岁聿看了眼正抱着有些兴奋的土土,试图带着狗儿子哪天去体验一把高空跳伞的霍总,再一次疑惑了起来,前男友和现任丈夫都叫布莱尔吗?自己的审美还挺专一啊(不是)。霍川骛在和岁聿对视后,笑着眨了眨眼:“在想什么?想我吗?”“咳,”老管家刘伯不得不在耳机里出声提醒了一句,“少爷,这个无线电大家都能听见。”不只有他,还有直升机上的机组人员以及他们这次带的一部分保镖。“所以呢?”霍川骛却是一点不知道羞耻为何物,“那你觉得岁是不是在想我?”老管家:“……”他在想你闭嘴。当直升机螺旋桨引起的巨大气流,**起了城堡草坪上的一圈圈涟漪后,他们的目的地也终于到了。温柔漂亮、但身体孱弱的霍女士,披着一件骆马绒的披肩,坚持等在离停机坪最近的地方。她高大严肃而少言寡语的丈夫,不得不一脸不满意的护在她的身边。文森特先生自然不可能是对自己的爱妻有什么不满,他只是瞪向了那个正在下机的不省心儿子,这个不孝子,竟然害得他体弱多病的母亲出来亲自迎他!他何德何能!霍川骛可管不了父亲的迁怒,在恋爱脑这方面,他们埃斯波西托家族一向家学渊源。他早就放弃和他爹在有关母亲的事情上讲道理了。而且,比起自己的父亲,霍川骛也更关心岁聿,生怕他从直升机上下来的时候会摔倒。毕竟岁聿还抱着胆小的土土呢。这真的是一只娇气的小狗,明明刚刚在天上的时候还兴奋得不行,站在霍川骛的腿上又叫又跳的,十分向往蓝天。结果直升机一停,准确的说,是还没有完全停下呢,它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,一个劲儿的往爸爸怀里钻了。这个时候霍爸爸都不好使,只有岁爸爸能够安抚它的不安。在岁聿夫夫好不容易带着他们的狗儿子下了直升机后,那边的霍女士就激动的迎了上来,她许久没见自己的孩子,自然是思念的。不过,最让霍女士想见到的还是岁聿。这个她儿子朝思夜想、不知道已经偷偷喜欢了多少年的爱人。早在霍川骛还在上学的时候,霍黎安女士就已经发现了,她儿子陷入恋爱时的样子,和她丈夫一模一样。天生体弱的霍黎安女士,就像是清晨的薄雾,路边的黄栌,散发着仿佛随手一碰就会散去的美丽,但她本人的性格却非常善谈开朗,一如她在视频里的样子。她表示:“这就是我们土土吧?快来试试,我给它准备了毛衣。”“土土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,我真的担心极了。”霍川骛也立刻和母亲交流起了“育儿心得”,生怕自己的狗儿子应激,不好好吃饭。只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妻子半步的文森特先生,撇了撇挑剔的薄唇:“其他小狗会不会怎么样我不知道,但以令郎这样的体格,就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了吧?”这根本不是一只小狗,而是一辆小狗!霍川骛怒向自己的父亲,你才胖呢,你儿子最胖!作者有话说:*紫叶黄栌:黄栌树的一种,不过现在的商品名更习惯叫“烟树”,树上的花开的时候会像烟雾一样。黄栌的花语:经历风霜仍不改变的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