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 这位没有感情的棉花糖杀手正坐在一旁,听他的母亲笑呵呵和自己的爱人说:“川骛从小就喜欢吃棉花糖。”天知道这种会弄的脸和手都黏糊糊的甜食,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, 可霍总小时候就是喜欢的不得了,一度天真的想拿甜食当饭吃, 并为此和父亲文森特开启了一场旷日持久的“战争”。霍川骛不得不为自己进行申辩, 他没那么幼稚,小孩子才喜欢吃甜食,他只是喜欢看当他把黏糊糊的手蹭在父亲笔直的西装裤上后,父亲怒不可遏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。岁聿:“……”这个解释也不会让你显得有多成熟。“哈,我就知道, 你是故意的!”文森特先生一脸“终于抓到你了”的沉冤得雪。从儿子很小的时候起,文森特先生就意识到了, 他儿子很喜欢挑衅权威,会故意与他作对。可无论他如何解释,妻子都不愿意相信, 她总会说:“你是布莱尔的父亲,文森特,对他多一些耐心吧。他只会爱你和尊重你,怎么会故意和你做对呢?”现在, 终于破案了!文森特先生扬眉吐气!“如果不是你故意在睡前讲蒙面人的恐怖故事吓唬我, 我又怎么会报复你呢?”霍川骛振振有词。在家人面前,霍总好像变得更加放松了, 或者说, 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, 让岁聿越看越觉得眼熟的性格。雪人“Boogg”的名字, 在中世纪时也代指蒙面人, 他们专门恐吓孩童、胡作非为。“我只是在给你讲中世纪的民俗。”文森特先生比儿子更加义正言辞,一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样子。冤家父子齐齐的朝着对方冷哼一声,然后就一左一右的别过了头去,谁也不愿意再搭理谁。一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桌上,他们都没有和彼此说过任何一句话。只能由霍女士和岁聿接过了活跃气氛的重任。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,在华国晚上八点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的时候,S国才是中午的十一点。当电视机里传来央视主持人经久不衰、祝贺全国人民新春快乐的声音后,霍女士便提议,只看春晚也没什么意思,不如一家四口包顿饺子。“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春节呢。”特意换了身红色旗袍的霍女士如是说,她觉得很有必要纪念一下这个重要时刻。“也希望是最后一个。”嘴毒的文森特先生暗示道,他对儿子表示出了足够的不欢迎态度,这一次是认真的。因为他很不希望再看到妻子为了他们忙前忙后,不管妻子做的这顿饺子最后有多少会落到他的肚子里,他也还是希望她能够拥有更多的休息。“当然,如您所愿,我们明年只会邀请妈妈和我们过节。”霍总正在挽起灰蓝色衬衣的袖口,准备和面。霍川骛会做饭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岁聿,他坚信他姑母说过的——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,就得先抓住他的胃。另外一个原因,也是因为他不希望体弱多病的母亲,在这种觉得该自己动手的时刻辛苦操劳,他可以包揽全部的工作!从和面、揉面到擀皮,再到洗菜、切菜和拌馅,霍总可谓十项全能,干活利索又赏心悦目,根本没给其他人什么忙到的机会。霍女士和岁聿也就是打了打下手。岁聿会在霍川骛需要的时候,适时给他递上所需的物品,配合十分默契;而霍女士则主要负责赞美和鼓掌,她真的超会夸人的。至于文森特先生……他很神奇的也拥有一个好厨艺,他站在中央岛台前,和儿子系着差不多的围裙忙里忙外,人夫感扑面而来。如果他能不幼稚的和儿子比较谁做的饺子更精致的话。霍川骛是标准的“自己动手包的饺子更香”派,坚持自己擀皮自己包,一个个饺子捏的就像是金元宝,大小都差不多,皮薄肉多,十分饱满,很快就摆满了一屉。隔壁的文森特先生则是工具派,十八般工具样样俱全。岁聿可以对天发誓,他看到了文森特先生在包饺子的时候甚至拿出了一个滚轮,开始在一大张的饺子皮上,划下横平竖直、宛如做科学实验一样的虚线。岁聿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,那其实是做意大利饺子的工具,天知道它是怎么被应用到华国饺子身上的。一看就很异端。霍川骛觉得自己这样才是真正的想要居家过日子,文森特先生却表示做饭也是一门艺术,他在炮制艺术。这位艺术家在给饺子收尾时,甚至还会试图给每一个饺子都盖上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家徽。事实上,这个古老的家族家徽,在整座城堡里都随处可见,一度让岁聿误以为这是什么大众的欧洲花纹元素。毕竟他真的觉得它挺眼熟的。一直到这一刻,岁聿才意识到,这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花纹,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用的,这是独属于埃斯波西托家族传承了至少几个世纪的荣耀。文森特先生一看就非常以他的家族为荣,从里到外都喜欢打上家族的烙印。文森特先生不仅会印比较复杂的家徽,还会偶尔烙下几个只有简单字母的图案。不完全是只有字母的那种简单,而是巧妙的和简化的家徽结合、一看就精心设计过的花式字体。但这些字体就更让岁聿觉得眼熟了:“这些是什么?”“是家族里的个人简章。”文森特先生对岁聿还是十分温和的,因为他和岁聿有一个共同的爱好——下棋。岁聿不仅会下启棋,西洋棋也极擅长,才来了两天,他就已经和文森特先生成了忘年交的棋友。“E代表的是埃斯波西托家族,V代表的是我,L是你妈妈。”霍黎安女士有一个非常好听的英文名叫莉莉安。文森特先生还写了几个S:“你妈妈跟我说你没有英文名,所以我就用了你的华国姓,是这么拼吧?”岁聿点点头:“是的,您的中文很好。”竟然还会拼音,之前还会说令郎。岁聿没有给自己特意起过英文名,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“聿”,中英文都是这个。只是当年在上学的时候,他会觉得直接叫名字太亲密了,对外介绍时只说了自己的姓。“为什么没有布莱尔的B?”霍女士主动上前,她的鼻梁上蹭了一些面粉,这不仅没让她显得狼狈,反而让大美人变得更加明艳动人。她拿过专用的食玩工具,提笔补全了这个说不好文森特先生是不是故意的遗落。而当这个简单的图案——在霍女士简单的两三笔勾勒下——出现在饺子皮上后,岁聿整个人都愣住了。如果说之前的家徽还只是让他觉得眼熟,那么眼前这个图案他就一定见过,且见过很多次。到底是在哪里呢?岁聿很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来,却反而一直想到了头疼,也再没有什么收获。反倒是惹来了霍川骛和霍女士的关心:“你怎么了,亲爱的,你的脸色看上去很糟。”“没什么,大概是站的太久了。”岁聿只能这样说。***新年一过,霍川骛和他的父亲文森特先生就又闹起了别扭,对此岁聿已经麻了。在来之前刘伯就和岁聿说过,他家少爷和姑爷保持着一段比较异于常人的父子关系,不是说他们就真的和彼此关系不好了,只是比起一般人张口闭口的亲情之爱,他们更喜欢阴阳互怼。小时候往往是霍川骛吃亏一些,长大之后就是父子势均力敌了。霍女士为此都快愁死了,她真的不太喜欢他们没完没了地争执,但是当她问他们怎么了的时候,他们又只会矢口否认,默契表示:“没事。”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。岁聿在这件事里唯一能够做的,就是开始拉着霍川骛频繁出门,去附近的镇子上逛街、吃饭、滑雪,尽可能地让这对父子没有时间拌嘴。说真的,霍女士松了好大一口气,她回报岁聿的方式,就是帮他们“带孩子”,在他们希望独处的时候。“我就知道会是这样!”文森特先生气极了,与试图卖萌、正在他面前打滚的土土大眼瞪小眼的对峙,他和妻子抱怨,“我就说了,不能给孩子养宠物,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责任,喂饭、洗澡、遛狗,这些活到最后还是会落到家长的身上!”霍女士裹了裹身上的披肩,无奈道:“亲爱的,我说过了,如果你真的不喜欢,就先放下手中的逗猫棒。那是猫喜欢的,狗……”好吧,看起来他们的土土也挺喜欢的。岁聿这天带着霍川骛去吃的是一家开在山上悬崖边的早午餐,这是一家米其林二星的网红餐厅,据说不少明星网红都来打过卡。是伊莎推荐的,她在听说岁聿来了S国之后,就倾情为他推荐了不少好吃的和好玩的。试图让他在S国多留几天。“等我!”要不是正好赶上家里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,伊莎早就直飞S国了,“如果最近大家都没什么事,我们正好可以搞个同学聚会。”岁聿还没有来得及拒绝,这位热情的东欧女同学就已经强势定下了一切。连远在其他国家开全球巡回演唱会的道林都表示,他最近确实可以腾出几天时间来S国小聚,然后就这么定了下来,他们多年未见的跨国同学聚会。岁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霍川骛,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参加这个异国他乡的同学聚会。他们此时正坐在设计感极强的餐厅里,一边吃着盘子里用木槿花做的早午餐,一边欣赏着窗外山谷里的一朵白云,它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棉花糖球,正在悠闲地飘来**去。让看到它的人都感觉放松了不少。岁聿最终还是问了出来:“我最近大概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,公学时期的,你要来吗?”霍川骛挑眉,他有些意外,不是对于这个聚会的存在,而是对于岁聿的主动开口。伊莎牵头举办的同学聚会,霍川骛是知道的,道林第一时间就把什么都告诉他了。只是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参与,毕竟在理论上来说,岁聿公学时期的记忆里是没有他的,他不想再刺激爱人的大脑。在春晚包饺子那天他就看出来了,岁聿肯定是被他父亲的家徽刺激了。这也是霍川骛后来和他的父亲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,他一早就和他的父母说过了,岁聿生病了,他希望家里能不要提起太多过去的事情。但很显然他的父亲完全学不会尊重他和他的爱人!霍川骛为了照顾岁聿,连本来第二天早就准备好的情人节活动都没有带岁聿去参加,只是陪他在家里安静的度过了一天。当然,这大概也是文森特先生如此生儿子气的原因——你不过情人节,我和你妈妈还要过呢!家徽的事情他已经道过歉了,他没想到他们的家徽也会对岁聿造成刺激。但他的儿子就是不依不饶,这个不孝子!霍川骛在心里想了很多,最后也没有直接回答岁聿,而是反问他:“那你希望我去吗?”“为什么不?”岁聿一愣。他当然希望霍川骛能一起啊,以他丈夫的身份,他希望霍川骛能够参与到他的生活里,就像是霍川骛一直在做的那样。就在这个时候,霍川骛父亲文森特先生的电话突兀的打了过来。文森特先生一般没事是很少主动联系自己儿子的,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慌。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:“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。你们在哪里?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岁聿夫夫着急忙慌的赶回家,就看见文森特先生抱着土土,僵硬的坐在原地。他对他们说:“我发誓,这真的是你们的那只狗,我没有调包。但它,它……”变色了。作者有话说:*木槿花:一种灌木类的花。木槿花可以入药,也可以炒菜。木槿花的花语之一:温柔的坚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