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煜泽接过来,打开了盖子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紫色薄纱似的布料,颜色还挺梦幻。他只以为是包装纸,掀开放到一边,发现除了这个之外里面空空如也。把盒子倒了倒,还是啥也没有。“干什么呀船崽。”年煜泽拿着空盒子问。柏夏舟不满自己精挑细选的美丽礼物被放在地上,过去捡起来,展开认真抖了抖,递给妹妹。神秘的紫色在阳光下更加耀眼,充满了华丽与优雅。“?”年煜泽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,这是一件女孩子的公主裙。无论是颜色还是裙摆都深刻地证明了这一点,腰上还挂着精致的丝带和蝴蝶结。而柏夏舟伸着手,说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。在震惊之余,电光火石间,一个不久前才看过故事跃入他的脑海。那是当时为了智取杜远恒而狂读书的时候,看了《三国演义幼儿读本(彩绘版)》。里面恰好有一章写了,诸葛亮送给司马懿一件女装,目的是羞辱他。虽然记不清具体的人物名和事件情况,但年煜泽清晰地记着绘本上那件女装,就是一件裙子,其情其景,如出一辙。在自己失败的当口,柏夏舟竟然也这么做了。人们常说,读书的效益并不在一时。而是之后自己人生长河中,会忽然地与书中的话产生共鸣,觉得醍醐灌顶。年纪轻轻的年煜泽小朋友已经明白了这一点,因为他和司马懿共了情。本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就让他很难过,这无异于雪上加霜。他来不及细想,厚重的悲伤已经裹挟了他。“好看吗?”柏夏舟望着年煜泽,暗中很期待。“我不要再理你了,柏夏舟。”年煜泽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,背上自己的小书包,一路跑出了校园。柏夏舟愣了一下,转头看着自己选了好几天的小裙子,沉默一会儿,鼓起小脸。好在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,一路奔跑的年煜泽正好被夏秩逮了个正着。他看到他们家肉嘟嘟的娃又伤心了,赶紧抱起来:“怎么了,谁欺负你了?”年煜泽埋进他怀里伤心流泪,什么话都不说。夏秩急了,给他把额前沾湿的小卷毛拨弄开:“告诉哥哥,一定会帮你的。”但年煜泽并不想告柏夏舟的状,也很感激之前的岁月,只能说:“我比赛输了。”夏秩放心下来,看着哭的如此悲惨的年煜泽,给他擦擦眼泪:“我说多大的事情。”“我们糕糕怎么老是哭,不是要当英雄吗。每个英雄成功之前都失败过好多次。”温声给他举了好几个例子,好容易抱在怀里安慰得差不多了,才意识到少了一个:“小船船呢?”年煜泽吸着鼻子不说话。夏秩察觉到点不对,就看到冷着脸的柏夏舟也走了出来,揣着兜,看上去心情也不佳。开始还以为是谁惹了他俩,直到坐到车里看到一左一右离得十万八千里,猜测应该是他俩闹别扭了。因为柏越下午工作去了,夏秩并不知道送小裙子的事情,感到挺意外。这俩一直如胶似漆,柏夏舟最宝贝的就是他妹妹,什么事儿能吵起来。他回去之后试图召开三人家庭会议,但柏夏舟和年煜泽都一言不发。夏秩没办法,只能等柏越回来再说。晚上也各干各的事情,两个娃互不干扰,和往常截然相反。柏夏舟想不明白,如此精致美丽的小裙子为何让妹妹这么生气,还说再也不理他了,这句最过分。他倔起来也很有原则。而年煜泽是彻底心碎,低着头坐在客厅长蘑菇。直到晚上临近睡觉时间,换上炫酷睡衣的柏夏舟抬起小手表,不满地拧起眉头。他默默抱起小胳膊,出发来到客厅,从妹妹面前路过。路过了一次没什么显著效果,换个方向继续路过。客厅没有开灯,路不是很好走,尤其是柏夏舟需要保持抬头,走得很缓慢。接连几次之后还是没有反应,他微抬下巴,落座了离年煜泽稍远的沙发处。但是妹妹还是没有主动道歉,这么一直僵持着。其实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年煜泽压根没注意到黑暗中的柏夏舟,坐了好久之后,觉得有点困了,便打算起身睡觉。今晚肯定不和柏夏舟睡,他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被落在客厅的柏夏舟难以置信,生了会儿闷气,回到**辗转反侧。今天身旁没有妹妹,一切都显得孤独而冷清。他看着枕边的Q版公仔,美好的回忆纷至沓来。在思念之中,他忽然想起了什么,打开手腕上的小手表,好久没有看99+的娃综四人小群聊了。即使大家都进入了大班,也依然保持着美好友谊。迅速划拉一番,妹妹果然在里面发过言。【宋一橘(语音):年煜泽你听起来怎么有鼻音,感冒了吗】【林乐铭(语音):不会是哭了吧?】【年煜泽:才没有】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打字,连忙换成文字交流。【宋一橘(语音):是不是柏夏舟欺负你了呀?他把你打哭了?】【年煜泽:…也没有】【林乐铭(语音):反正他也不看我们的群,你要是有坏话可以告诉我们,我们不会说出去的】偷偷窥屏的柏夏舟有点紧张。但年煜泽并没说他任何不好,随便打了几个字就下线了,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悲伤。妹妹离开之后柏夏舟也没心思再待下去,关掉手表,转身抱住娃娃,闭上眼睛。窗外风起,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,乌云遮住月亮,一片蒙蒙黑。*夏秩没想到这俩过了一晚上还没好。但问原因又都不开口,谁也不愿意说,以往热闹的早餐氛围也变得凝固,仿佛身处南极。而柏越又飞到大洋彼岸参加活动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,无异于雪上加霜。“谁能把那个碟子递过来?”孤单作战的夏秩开口试图打破寂静。两个娃同时伸手,眼看快碰到,又同时收了回去。没人再继续,孤零零的碟子还在原处放着。“好吧,看来是我自己。”夏秩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,起身把碟子拿过来。吃完饭之后又尝试了一次:“要发今天的巧克力了,小小柏给糕糕递两个。”柏夏舟没说话,递给旁边的妹妹。忽然目光一滞。只见妹妹白嫩的小手腕空空如也,竟然什么都没有。他送的红绳被摘下来了!他的专属小金牌!柏夏舟攥着两个巧克力,极其严肃。妹妹说再也不理他,还丢掉了小红绳,这不可以。年煜泽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,以为是故意的,巧克力也不要了,转身就走。“哎哎小年,来,重新给你两个。”夏秩认输,为了不让事态再升级,决定还是先送幼儿园,等柏越回来处理。往常这两个崽都是自动连在一起,夏秩一牵直接一小串儿。现在只能一边一个,还朝着不同方向。艰难地来到幼儿园,他俩一前一后地离开车子,保持距离前行。几天后,三人团体中的Mark逐渐感觉到了不对。他如同父母离婚之后的幼年儿童一般感到彷徨:“你俩到底咋了,快说话啊!”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。无奈之下他左右看看,柏夏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作画,而年煜泽看着另一边。马克失落地拿出自己的新玩具:“还想和你们一块儿分享的,现在这个情况...要不小年你先和我玩吧。等偶像画完画,再和我玩。”年煜泽答应了,正要和马克去玩玩具,就听见柏夏舟冷冷地“呵”了一声。声音很轻,头都没有抬,仿佛是错觉。马克便没放在心上,想去搭年煜泽的肩膀。这回柏夏舟抬起头,视线落在他的手上。马克想起了“手足论”,赶紧又收了回去,毕竟再怎么吵架他俩也是兄弟。他爸曾经和他说过,他和Anna永远都是一家人,想必这俩也是。收回手之后,马克和年煜泽拿着玩具,肩并肩地离开了。柏夏舟搁下笔,看着两个挨着的背影,深深拧眉。恰在这时,有人敲了敲班级的门,那天要签名的隔壁班小女生来找柏夏舟,这回换上了姐姐买的零食大礼包,就为了要柏越的签名。零食大礼包极其奢华,瞬间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注意力。年煜泽不由也看了一下,只见小女孩打扮得很时髦,戴着亮色的小帽子,穿了一身可爱的小裙子。小裙子——年煜泽愤怒地攥紧了拳头,转过身,又把马克也扭了回来:“不要看,快玩吧。”怪不得船崽要嘲笑他,和他决裂,原来是找到了新的玩伴。而另一边的柏夏舟原本也不为零食礼包所动,但发现里面有妹妹最爱的巧克力和糖果,小女孩又很真挚地说他姐姐当了舅舅好多年粉丝,背稿背起来没完没了,于是便同意了,接过对方手里的明信片和零食礼包。晚上放学,他故意抱着礼包在妹妹面前晃悠,矜持高贵,专门堵在年煜泽前方,等着对方开口道歉。只要解释了小红绳的事情,再穿上美丽的紫色小裙子,他就可以宽容地原谅妹妹。遮挡得无法前行的年煜泽发现了他,看到对方举着零食礼包,以为是在炫耀。反而更加生气,快步绕行离开。夏秩接到两个娃,观察了一下氛围:“还气着呢?”他神情轻松了些,因为柏越今天晚上就要回来,可以一起把这事儿解决解决。他觉得柏越治他外甥还是很有一套的,糕糕一向很乖,大概率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柏夏舟做了什么。“船船,你手里拿的什么?”夏秩看到他抱着个硕大的神秘袋子,随口问。“有个姐姐喜欢舅舅,送的。”柏夏舟告诉他,又想起了小女孩长篇大论的话,就记得被重复最多的一句,“喜欢很长,很长,很长时间。”“......”夏秩顿了一下,拉开车门,淡道,“哦,这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