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6章 善意谎言（2）

英灵拉着顾毅的手，来到了第一个休眠仓前。休眠舱里，代理船长眼睛闭着，眉头锁着，即便他已经长眠，脸上的阴霾也不曾消散。“代理船长长眠之后，其他船员也一个跟着一个选择了长眠，但是我们的飞船依然在自动巡航着，而孩子们却在大人们编织的谎言之中继续生活着。他们以为，外面真的有名为虚兽的怪物。他们以为，这里的人死了之后还会再次复活。他们以为，我们是一群高高在上的‘狗主子’，是剥削利用他们的坏人。然而，这一切都是我们利用秘术和诡异科技创造的幻觉而已，只是为了让他们拥有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而已。这样的日子，至少要持续到孩子们彻底长大……又或者是某一天诡异世界不再追杀我们为止。”“为什么要这样？”顾毅不解地问道，“我是说，为什么要编造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。”“因为斗争是永恒的，就算我不给他们一个理由斗争，他们也会自己和自己斗争。我们没办法让他们去和诡异世界斗争，所以只能让他们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斗争，我们给他们一个永远死不掉的设定，让他们不至于把自己真的弄死。于是，他们就能在我们设定的幻觉之中，一直玩儿猫和老鼠的游戏，但是却忽略我们一直在星际流浪的事实了。孩子们嘛……只要给他们一个玩具，他们就能争抢不休，以至于都忘记要吃饭和睡觉了。他们自以为，那一亩三分地就是自己的地盘，那个我们设计好的迷宫就是整个世界了。其实……这里的迷宫不过就是旅者星人训练自己孩子辨别方向的小玩具而已。”“小玩具？你管这叫小玩具吗？”顾毅闻言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混乱空间的方向之复杂，溢于言表，但于真正的旅者星人而言，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儿童的玩具罢了。“那么，为什么你们的小玩具会连接到副本世界？”“应该是你要找的那个玻璃人偶的原因吧？”英灵想了想说道，“你现在所处的世界非常特别，他的空间结构非常不稳定，所以才会和我们的小迷宫产生连接。”“你能把我要找的东西给我吗？”“你稍微等等。”英灵闭上眼睛，口中念念有词。过了没一会儿，英灵摊开手心，拿出一个玻璃人偶递到了顾毅手里。顾毅接过人偶，耳边立刻响起了系统的提示语音。“你获得了特殊剧情道具【非礼勿动】！”“你的剧情探索度提升！”“目前的剧情探索度为55%！”剧情探索度终于过半了。顾毅长长舒了口气。这一次的探索可以说全靠“关系户”，自己事先和旅者星人有过接触和了解，所以才可以如此轻松地完成任务。顾毅抬起头，接着与英灵闲聊。“那你准备怎么办？继续这样下去吗？”英灵点点头，继续说道：“这些孩子终究有一天会长大的，我们给他设置的幻象，终究有一天会被揭穿，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谎言到底还能坚持多久。”“那万一到了谎言揭穿的那一天……”“如果谎言揭穿了，那我会想办法再去给他们创造一个新的谎言。他们是我们的孩子，孩子不该接触冰冷的现实，我宁愿他们在永生的幻觉和过去里打打闹闹，也不愿意他们面对必死的现实和将来。”“你给他们编织的幻觉已经够可怕了。”“总没有现实可怕。”英灵笑着说道，“因为现实里，你可只能活一次啊。”英灵说完，眼神里的光芒便逐渐暗淡了下来。顾毅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。用谎言去掩盖谎言。用虚假去粉饰虚假。因为不忍心告诉孩子们流浪的事实，所以才创造了一个“无尽斗争”的剧场，这样的故事听上去可悲又可笑。“谢谢你可以听我废话这么久，冒险者。”“不必客气。”“我可以把离开的路线告诉你，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，但我们的任务还在继续。我必须继续带着孩子们流浪。”“愿你们平安。”顾毅闭上眼睛，脑海中果然浮现出了离开这处幻境的路线图。只要拿到了最后一个玻璃人偶，他就随时随地可以离开了。顾毅走出驾驶舱，重新来到了大门前。塔子和唐唐相对而立，一言不发。在看见顾毅之后，他们俩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，又开始斗争起来。“你就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，如果我们一对一单挑，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我。”“你一个男孩子，和我一个女孩子计较？赢了不长脸，输了还丢人。”“你——”塔子大骂一声，飞跃上前和唐唐扭打在一起。唐唐个子小，更加灵活，像耍猴一样把塔子弄得团团转。“行了，别闹了。”唐唐小手一挥，像捏蚂蚁一样捏住了塔子的脑袋。塔子不服气地停下挣扎，再也不敢乱动了。顾毅咧嘴一笑，“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了，马上要离开了。”“离开？你知道怎么离开吗？”“放心，我自有办法。”“呃……那个……”塔子和唐唐同时转过头来，似乎欲言又止。“不留下喝点儿？”“不必了。”顾毅摇摇头，闭上眼睛，按照英灵的方法离开了这里。塔子和唐唐望着顾毅消失的地方，怔怔地出神。“你回去吧。”“那你呢？”“我还不用你管。”二人默契地看了一眼对方，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——就像汤姆和杰瑞一样，汤姆会想尽办法抓住杰瑞，但永远不会真的把杰瑞吃了。……顾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，他已经来到了机场候机大厅。在离开前的那一刻，顾毅看见了唐唐和塔子分别的那一幕。可能，在这些孩子们眼里，他们早就知道了，知道了猫抓老鼠的真相。旅者星人的魔导飞船上，究竟是大人们在骗孩子们，还是孩子们在骗大人们呢？说不清。道不明。想不通。“唉。”顾毅轻叹一声，看了看手里的玻璃人偶。机场里的寒气消散一空，顾毅抬头看向窗外，阳光早已驱散黑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