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?”李焕高声问道。因为张太后的原因,他如今就找河道这边办公,州府有什么事都让下属安排,为的就是避嫌。万一有人拿张太后说事,他就说自己在外面巡视河道,以工作为家,坚持在第一线,谁还能说什么!“老爷……”“李大人,是我们来了!”管家还想说什么,外面很快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。李焕开门,同知赵宇、通判魏明出现在门口。“你们……你们怎么来了?”李焕没想到自己在河道这边,距离府衙距离并不近,这大晚上的这两人竟然都跑了过来。“大人,我们……我们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?来找您商量,那张氏兄弟恶斗,张太后昏倒,如今情况闹成这样,大人,我们要不要出面?”赵宇是个胖子,显然是一路骑马过来了,他容易出汗,前面的的头发湿湿的。魏明也跟着拱手。“你们先进来说!”李焕叹了口气,知道他们也不容易。如今弄成这样,如果他们去看太后,场面实在尴尬,万一那两人让他们评理,都落不了好。但如果还不管不顾,那毕竟是太后,虽然不是新帝的亲娘,身份在那。作为臣子,太后在自己的属地出了问题,不管不问,这事如果要追究起来,乌纱帽掉了是小事,对太后不敬,先前没有拜见迎接,一件件真要有人有意追究,那可是要下大牢的。到时候他们沧州的领导班子估计……“你们是怎么看的?”李焕让仆从倒茶,招呼众人坐下。任统则将房间盆里的炭火拨了拨,房间暖意盛了些。如今天气渐冷,且他们住的地方距离河道不远,温度更是低了许多。赵宇他们一路过来出了不少汗,这天气如果汗冷却下来,房间内阴冷很容易生病发烧,这年头不注意这些生病,很容易要人命的。在古代很多读书人读书的时候其实也会学些医理,为的就是强身健体,即使考中科举也可以有福气享受。这几人虽然跟京城大员没法比,但是作为普通人能考中科举做一方官员,已经是超越很多人,可谓是人上之人,自然也是明白那些的。“大人,如今已经闹得这样大,我认为我们还装做不知道,不管不问,这样怕有些说不过去!所以,吾等二人考虑了一番,才来找大人商议,不知道大人您怎么看?”赵宇将外面的后衣脱掉挂在一侧椅子上,说出自己的想法。“我刚才也正在想如何处理这事,我们此时自然不能做以上观,只是我们现在如果以探望太后名义过去,我还是觉得不妥!”李焕这会儿平静下来说道。“大人,那我们该怎么做?”“我觉得不如……不如我们上报吧!”李焕说出自己的想法,这事太难缠了。“上报?”“对,上报!”……秦邵拿着王寅递上来的沧州官员的上书有些好笑。这帮家伙真是够油滑的!这份上奏的折子是沧州知州李焕的上的折子,大致意思就是太后沧州省亲,他们在河道那边出差工作,没有做到欢迎和拜访太后,本想着完成工作要去的,只是如今听说张家发生了矛盾,太后生病,本应前去看望,只是担心他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,作为地方官,面对这种事情很为难。作为臣子只能上书给皇上,请皇上定夺,他们好前去做善后工作。说到底,这帮人就是害怕受连累,将责任引导自己这边,这帮老油子!不过沧州这两天水运发展不错,那沧州知州李焕倒是还算工作认真勤劳,想想那张家之事也确实难缠,作为地方官着实为难。“你让人穿密旨给李焕,沧州水运是京杭大运河重要地段,让他们好好加油治理河道,还有山药蛋已经在沧州种植,明年我要看到沧州的产量!”“是!”……沧州。李焕接到密旨,身体有些颤抖。“大人,陛下这是什么意思?”魏明有些不理解。能亲自接到皇上的密旨,这些人都那叫一个激动,只是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?“自然是让我们好好做事!”李焕平稳了下情绪说道。“可是太后那边……”“沧州事多,我们都在辛苦做事,自然不知道张家发生了什么事!水运还有很多事要做,山药蛋还要推广种植,魏明、赵宇,这事还有你们亲力亲为,我在河道这边,你俩还是下乡去督促山药豆种植问题!”“是!大人!”魏明刚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,赵宇朝他眨了下眼睛,顿时心领神会,内心也激动不已。陛下一直关注他们沧州,连他们做什么事都知道,看来只要他们好好干,陛下自然是会看到的,到时候做得好,升官加爵…………九月九日,重阳佳节,万岁山。秦邵、韩瑾蓉他们今日身着便装,在王寅、王赟及鲁廉献的护卫下登高祈福。本来今日放假,只需王寅带人护卫就行。只是王图和朱佑杬一起来,王赟干脆带人一起过来了。至于鲁廉献,他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情,直接请缨一块过来。天高云淡,万.里晴空!秦邵到了这万岁山,看着古朴纯天然的景色,内心不免有些慨叹。前世秦邵也到这万岁山,那个时候还叫景山,是一个开放的公园。纵然前世这里很规整,但更多的是人工的痕迹,相比较现在的天高云淡、古树苍松的景色,真不可同日而语。这万岁山是京城的最高点,站在最高处,可以将整个京城一览无余。因为是皇家御苑,除了他们和看护园林的者,是没有外人的。老太妃原先也想来,考虑年纪大,只能留在家里了。朱佑杬一向喜欢到处游玩,这种活动一向就是积极参与,他不能喝酒,但是还是让人带了一些果酒助兴。“当初永乐帝让整治万岁山的时候,还有不少异议,如今看来,这里确实是个上佳的地方!苍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,天之四灵,定然保佑我大明万寿无疆!”朱佑杬爬山上来,有些热,拿着折扇扇风,远眺京城各处,发出喟叹。万岁山的形成跟永乐帝有关。他上位后在京城大规模营建城池、宫殿和园林。依据“苍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,天之四灵,以正四方”之说,紫禁城之北乃是玄武之位,当有山。于是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、南海的泥土堆积在“青山”,形成5座山.峰,称“万岁山”,将延春阁基址牢牢镇压在山下。秦邵看向不远处,那里有一处黑黑的东西,那里是堆放的是煤块。是的,万岁山这皇家御山,不仅仅是皇上登高望远、祭祀和游玩的场所,还是存放京城皇家煤块的地方。在明初的时候,朝廷就开始在万岁山堆积煤块,为的是房子元朝残部围攻京城,引起燃料短缺,后来逐渐就成为存放煤块的地方,因此,万岁山也被称作煤山。确实是个好地方!崇祯皇帝就是在这座山的歪脖树上吊死的!不知道现在那棵歪脖树是否可有?“到东麓那边看看吧!”看朱佑杬休息片刻,已经缓过来劳累,秦邵说道。秦邵记得那颗歪脖树在观妙亭处,如今的景观跟前世有太多不一样,只能先找到观妙亭处。韩瑾蓉因为带着孩子们,他们爬了一小会儿山,就在山脚处的一座亭子停下来野餐,鲁忠带人看顾着他们。王寅、王赟则带人跟着秦邵、朱佑杬和王图等人。“东边那边新建了个亭子,我们可以到那里再歇息!”王图介绍道,他是聪明人,看到秦邵一直朝观妙亭那边看,知道这位皇帝是想去那边看看。秦邵知道观妙亭这个时代还在,到了那位置应该可是找到那颗歪脖树的位置,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光景。一众人到了东麓这边。秦邵看到远处确实有个亭子,那亭子果然是新建的,木头还是原木,并没有上油漆,座位还散发出新木的气味。他记得前世的时候游览景山的时候,这个地方叫观妙亭,西侧还有一处亭子,亭子面积很大,当时的导游说其面积约有九十多平方。不过那亭子是清朝光绪年间建造的,跟这时确实截然不同。秦邵巡看了一圈,想寻找原先崇祯上吊的那颗歪脖树,只是这处新建亭子,周围根本没有多少大树。只有几棵枣树和梨树,显然是刚移栽没多长时间,还没有挂果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秦邵想起自己以前游览不少园林的时候,只是无意嘟囔了一句,那么多观赏树,还不如种上果树实在,至少有果子吃,还能做观赏。那些人可能认为这就是圣意,如今京城的皇家园林和农庄,不少空闲的地方都种上了果树。想想那个辛苦恣睢、一心救国之人自缢于此,秦邵不免心中叹息。“上鸡鸣而起,夜分不寐,往往焦劳成疾,宫从无宴乐事!”“朕非亡国之君,事事却亡国之相!”“自去冠冕,以发覆面,任贼分.裂朕尸,毋伤百姓一人。”他也算是真男人!已经接近午时,王赟他们在附近野草地上铺了防水的占布,将带来的吃食放在上面,肉脯、水果,还有果酒,一会儿铺了大半个占布。秦邵让多余的给那些护卫,招呼众人一起坐下食用。……“皇后娘娘,我看着两位皇子,您可以先吃些东西!”山脚的一处凉亭,韩瑾蓉带着一众人也在草地上野餐,鲁忠带着一群护卫在不远处,吃饭的时候,韩瑾蓉让素锦带了一些吃食给鲁廉献送过去。鲁廉献吃完过来帮忙。“父亲,我已经吃好了,早间出来的时候,吃的比较晚,刚才又吃了些,并不是太饿。”韩瑾蓉笑道,同鲁廉献话家常,俨然是一对亲生父女。素锦看两人谈话,带人将皇子和公主到前方的小园子玩。“娘娘,如今马上又到年关,你大哥前些日子来信,说是想念家里,我也想这几年未见,想让他们也来京里团聚一下。”鲁廉献轻声说道,其表情显然是这事犹豫了许久。“父亲,这是自然!哥哥在老家几年,您也未曾回去,早就该团聚,都怪我一直忙,没能考虑家里的情况。既然父亲在京城,母亲也不在了,哥哥也成家,自然都应该过来孝敬照顾父亲!”“我让人找处宅子,距离家里宅子近些,大哥带家人过来,也好方便住下,家里原先的宅子确实太小了,听说大哥已经两个孩子,二哥也快要成亲的,定然是住不下的……”“娘娘不必费心!家里银子还是有的,我在兵马司的俸禄不算低,且陛下提高京官待遇,我也算是受益者!你二哥读书也不行,如今在那京华茶坊做事还算认真,那安老板是个大方的,给他不少报酬,买银子的钱早就够了!我们临近的那处宅子,房东要回老家,我让人问下,如果他们愿意卖,刚好买下来,两处院子挨着,也可打通做一处方便!”鲁廉献急忙说道。他以前是个急性子,如今做了这国丈爷,倒是越发谨慎起来。他其实早就有意想让大儿子过来!大儿子功夫不错,如今在老家卫所做事,如果能进这京城有个差事,彼此照顾也好。只是想想自己的身份,还有自己师爷的鲁忠先前的嘱咐:这新皇和新皇后都是明事理的,但是也是眼里揉不进沙子,不喜欢自作聪明那种。老爷,咱们要做的是事事汇报,他们觉得咱们谨小慎微、懂事,就会更觉得愧疚咱们,就会更加帮助咱们。您看!二少爷读书一般还不想进兵马司,不喜欢武职,娘娘就直接安排进了那茶坊,我去了那茶坊,爷,那就是新皇和皇后的产业!“父亲不必抄心,房子的事情,女儿自然会安排,哥哥如果来了,我听说他在卫所做事,不妨到时去兵马司,也算是轻车熟路,这事我会跟陛下说说,只是因为女儿身份的原因,还请父亲和哥哥低调行事……陛下举贤不避亲,只要哥哥努力,定然也会被重用!”“多谢娘娘!我们定然低调,至于你大哥哥,他留兵马司弄个差事就行,不必……”鲁廉献急忙说道。他的两个儿子跟自己一样读书不行,大儿子功夫还可以,就是性格有些直,他担心万一真跟着陛下,做了什么事情……毕竟他真正的身份,新皇可是一清二楚的。鲁廉献自认为在战.场上英勇无比,胆量也不错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面对如今的新皇的时候,总是有些怯意。“父亲为何这么见外?可是陛下先前下令剥夺外戚的爵位,父亲……”“不是!当然不是!”鲁廉献急忙解释道。奶奶的,他现在想把儿子弄到京城都有些诚惶诚恐,担心自己新皇会以为自己借助假岳父的身份狮子大开口!哪敢有想法跟那些外戚弄个什么侯爷、伯爵当当!他可是知道那张氏兄弟是什么下场。听说如今他们在沧州的日子可是很不好过的,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,也不敢那样想。“你们谈什么?谈的这样热络?”鲁廉献正要说什么。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