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皇。”李承乾躬身道:“一次能杀这么多人,那这暗处的贼子决然不在少数。”“人不是老鼠,不是说随便找个洞想躲就能躲起来的。”“既然事发成都,不如戒严整个益州,令各州县巡防营和巡警挨家挨户盘查本地之人。”“凡藏有刀剑者,多严加详查。”“同时,令安南军下散至各州县,清扫各地匪患,在益州境内,如若暗中真有一股逆贼,那决然能使他们无处遁形。”“其次,再派出精锐人手前往成都,从被刺之人挨个查起,灵州镇抚司精于查案,儿臣愿派人前往蜀中协助查探此事。”李承乾说完之后,公房内寂静无声。李世民和内阁这几人一脸深思。这计划不错。大规模排查,可以摸清各府县的情况,入山剿匪,可以防止贼子藏身野外。同时,李承乾还愿意派镇抚司协助。这么多年来,对于灵州镇抚司,朝廷也多有了解。这个部门是专门负责查探灵州境内大案要案的。李渊被刺,就是镇抚司先行发觉,有他们协助,事半功倍。但是,李承乾怎么这么好心?长孙无忌扫了眼面色平淡的太子,心里一通瞎捉摸。其他人倒是没有像他这般多心眼,房玄龄认真权衡了一番后,建议道:“殿下此策可行,不如在各州皆进行大规模排查,同时布告天下,凡能提供线索者,皆厚赏....”房玄龄行事的确周全,在天下各州县同步排查,的确更容易抓到人。李世民听得频频点头,而后也说起了自己的看法。随着皇帝一开口,余下几人也都商讨了起来。俗话说,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。这几人你一言我一嘴,围绕着李承乾的建议,渐渐制定出了一个完善详细的计划。长孙无忌和温彦博不用去蜀中了,他们坐镇长安,协助房玄龄负责对天下各州县进行大搜查一事。而枢密院也配合内阁,在各地进行一场集中剿匪行动。至于蜀地的事情,则由刑部尚书崔康领衔,带精干人手,前往成都督查此事。自推行新政以后,刑部经过数次调整,现在只专门掌管刑罚之事,作为刑部尚书,崔康的地位可谓是下降了好几个层次。如今能作为钦差前往成都,他倒是格外兴奋,接到令之后,便即刻开始挑选人手,大有一副誓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架势。如今正是国丧期间,李世民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,看来,蜀中之事的确是彻底激怒皇帝了。朝中因为蜀地之事纷纷扰扰,民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。幕后黑手李承乾,却两耳不闻窗外事,每天就老老实实的睡觉守灵,没表露出一丝异样。两点一线的生活,重复了十五日之后,李渊灵枢正式安葬于献陵。在国丧这半个月间,枢密院和内阁都已做好了准备,随着丧事的结束,大唐各地立马开始鸡飞狗跳纷扰不断。装样子要装全套,李承乾为了配合朝廷,随即也传令灵州,在全州境内开展大搜查。而他,也以这个借口,向李世民请辞,准备返回灵州。看着前来告辞的儿子,皇帝眼中满满的不舍。如今长孙的情况不太好,不论是太医还是孙思邈,现在都是束手无策。这让李世民很绝望。虽然见惯了生死,但在面对至亲之人的时候,李世民这心还是跟千刀万剐般的疼。而随着长孙病倒,李世民才猛然间发觉,他好像没怎么正儿八经的陪伴过长孙。在太原时,他一心一意忙着准备起兵反隋。入了长安后,一年四季又总是在到处征战。而当了皇帝以后,更是成日政务缠身。零零散散空下来的时间中,他又流连与诸嫔妃之间。一年中跟长孙待在一起的时间,还没有跟房玄龄他们多。他的观音婢从始至终毫无怨言。一直默默守候在他的身后。不论他要做什么,长孙总是一心一意的支持他。成功了,长孙恭喜他,失败了,长孙安慰他...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李世民突然幡然醒悟。他想要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,寸步不离的陪着长孙。而如今李承乾这么一走,就没人替他处理政务了。身为皇帝,万事必以天下先。李世民长叹一口气,嘱咐道:“一路上小心,到灵州后来个信,平日里也要多多小心,万万不可掉以轻心,免得让那群逆贼钻了空子...”李承乾静静的听着李世民喋喋不休,皇帝这一刻的柔情,很单纯。看着李世民,想着昏睡在床榻上的长孙,李承乾心一软,改了主意道:“父皇放心,儿臣一定注意,回灵州待几日之后,儿臣在回长安来..”听到这话,李世民神色立马一喜,但嘴上却道:“这一路六七百里,来回奔波多有不便,若是有事的话,不回来就不回来吧,要是你母后有什么事,我立刻派人通传你,可怜你母后...”说着说着,皇帝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。一面铁血无情,一面又爱哭哭啼啼..人性之复杂,在李世民的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。李承乾心里摇摇头:“无妨,如今灵州至长安修了直道,快马加鞭左右不过两三天的功夫,儿臣回去看一看,便立马回来。”李世民抹了把眼泪,随即又唠叨了两句。李承乾耐着性子听完之后,便直奔后宫,去向长孙请辞。自从李渊灵枢入京长孙病倒之后,皇后的情况便一天不如一天。之前白天大部分的时间还能醒着,但现在,长孙白日又开始陷入了昏睡。昏睡中的母后眼眶塌陷,面色苍白,嘴唇都无一丝血色...李承乾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落起了泪。在床边静静坐了一阵之后,起身跪在地上,一板一眼的行着大礼。不知是他磕头的声音太大,还是长孙感受到了什么,竟突然醒了过来。看着正在行礼的儿子,眼角立马落下了泪水。“儿啊,快起来...”听到虚弱的声音,李承乾连忙跪倒了床边,看着长孙通红的双眼,辞别的话都到嘴边了,却怎么都说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