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邵开勋傻傻的看着自己,肖晗再次重复道:“头盔,甲胄都脱了。”“你疯了,啥都不带,就这么走出去,这跟送死有啥区别!”邵开勋语气激动,肖晗则依旧平静如水,淡淡道:“不脱,才是去送死。”说着,突然伸手往腰间抓去,邵开勋下意识闪躲,护肩与主甲摩擦之下,发出了微微的呲呲声。肖晗收回手不再多说什么。邵开勋瞪了他一眼,而后不情不愿的拽下护肩。“所有人,脱盔甲换夜行衣。”猛虎营的人懵了,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家营长。“营长。”三连长冯云柱凑到身边,轻声不解道:“没个防护,那轻轻挨上一刀,可就……这让兄弟们咋安心呀。”猛虎营众人神色慌张面露不安。一旁的肖晗他们,则气定神闲看着很是淡定。这么一对比,高下立判。一直自诩为灵州第一精锐的邵开勋觉得有点挂不住脸了。瞧瞧人家,再看看手下这堆没出息的货。还狗屁精锐。干他娘的,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。人家都不怕,他们怕个鸟。“脱!”邵开勋率先脱了起来。见他来真的,冯云柱咬着牙,也跟着脱了起来。将为兵之胆。他们二人这一脱,既给手下人壮了胆,也将他们逼得不得不脱。没办法,众士卒紧随其后,都跟着脱了起来。盔甲一件件落地,猛虎营众人逐渐隐匿于夜色之中。夜行衣的隐蔽性的确远超盔甲。刚从城墙下来的李承乾,满意的点点头。看到年轻的皇帝,众人默不作声,躬身行礼。李承乾挥挥手,简短的说了两句。他也不讲啥大道理,就一句话:只要完成任务,回来之后,升官发财,一个不缺。不画大饼的领导才是好领导。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让低沉的气氛轻松了许多。七尺男儿,功劳自当马上取。不就是七万人嘛。干!死了,那便大鸟朝天,反正皇帝老子说了,这事不管成不成,只要没回来,朝廷就养他们家眷一辈子。万一要是走运回来了,那更是要啥有啥。这买卖,咋都不亏!士气立马被调动了起来。邵开勋眼中那是满满的敬佩之情。皇帝果然是皇帝,人家说话就是有水平。“一刻钟之后,东南角的灯会熄灭一炷香的时间,你们就在这个时候出城。”李承乾抬头望月道。说完,又对着邵开勋道:“出城之后,听令行事,万不可擅作主张。”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其他的意思呢?邵开勋迟疑的点点头。李承乾转身勾勾手。墙根下的四个士卒,随即抬着两个木箱走了过来。“这竹雷也不多,朕全都给你们调来了,抓紧分下去,准备出发吧。”“诺。”竹雷,就是竹柄手雷。取一小节竹子,经过防水防潮处理后,塞点火药塞点铁钉,下面的口用铁皮封死,从上面引出一条十厘米长的火绳,而后用盖子封住。用的时候,拧掉火绳端的盖子,拉出绳子用火折子点燃,然后扔出去就行。听起来很方便。但碍于时代的局限性,这玩意用起来也很危险。比如,在点燃之后直接扔出去的话,有可能火绳会熄灭,也有可能会被敌人再扔回来。要是算着时间扔的话,又可能还没扔出去,就先把自己给炸了。虽然有种种危险,但不管怎么说,这东西也算是个大杀器。身上有这么个家伙,能心安不少。竹雷,火折子…分完之后,这二百多人静悄悄的上了城墙。待油灯熄灭之后,一根根绳子从墙垛甩出。……“那一段,怎么突然黑了?”阿史那社尔手握马鞭,指向了东南段的城墙。契苾何力看了一眼,摇摇头,并未在意。这二人本来都睡下了,结果突然一声巨响,彻底驱赶走了他们的睡意。翻来覆去睡不着,两人索性也不睡了,巡视了一番营地,而后登上瞭望塔,饶有兴致的欣赏起了前方的城池。白日的灵州,除了恢宏一点之外,看着跟其他的城池也没什么区别。但等到了晚上,当一盏盏灯光亮起之后,这灵州城便展现出了他的不凡。夜幕之下,灯光璀璨,灵州的上空,被一层淡黄色的光幕笼罩,犹如仙境一般。此生从未见过这等美景。闪闪发光的星星,明亮的弯月,璀璨的灵州,舒适的晚风…夜色真好。明日过后,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了。契苾何力心生感慨,伸着胳膊道:“行了,回去睡吧,明天还有场恶战呢。”说着,便转身率先下了瞭望塔,阿史那社尔贪恋的最后看了眼灵州,随即也回了帐篷。……“肖兄弟,怎么搞?”真正置身城外之后,邵开勋也紧张了起来。身后,高大城墙。前方,七万敌军。这也算是身陷绝境了。肖晗系起围巾,遮住半边脸道:“他们不是在制作火药吗?悄悄摸进去,把他们的火药都炸了。”嘶…连人家火药在哪放着都不知道,这怎么炸?难不成摸进人家大营,一件帐篷一件帐篷的找吗?那可是七万多人啊。稍微有点风吹草动,他们这些人立马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。这肖晗是疯了吧。邵开勋反对道:“陛下是让我们搅乱敌军大营,要我看,咱们就潜伏到外围,把竹雷丢进去先炸他们一波。”“然后再放几把火,一旦烧起来,他们不就乱起来了嘛?咱们任务不就完成了吗?”“到时候大军出城,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。”看了眼邵开勋,肖晗依旧道:“不,就炸他们的火药。”“姓肖的,你什么意思?你非得要大家伙跟着你去死吗?”邵开勋压着嗓门,低声吼道。“陛下让你听我的命令,你要抗旨吗?”“你……”邵开勋猛的揪住衣领,愤怒的瞪着肖晗。四目相对。肖晗眼神毫无波澜,犹如一潭死水。月光倒映在眼中,邵开勋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如果,这才是李承乾真正的命令呢?邵开勋抬头望向了城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