降?松赞干布身形一震。他想过降的,但尚囊说,他们还有机会,还可以求助阿拉伯人,自己手里还握有一丝主动权时,他不说降,现在唐军兵临城下了,他又要降了,原以为他是一个智者,现在看来,也只不过是个蠢货,松赞干布顿悟了,可能,他也是个蠢货,要不然,怎会看不清身边这些伪装成聪明人的蠢货呢。哈哈哈~松赞干布笑了,笑得很疯癫,笑得很悲凉,尚囊颤颤巍巍的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剑,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,转身走了出去,此时在门外,从高原跟随松赞干布到西域,再从西域跟随他到弓月城的那些老将重臣们,眼神之中都带着些急躁,看到尚囊出来,他们呼啦啦的直接围了上去:“怎么样,大王说什么了?”尚囊低着头,没说什么话,只是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,看着剑柄上镶嵌的宝石,这些老将重臣,羞愧之下,齐齐松了一口气。论科耳眼睛通红,看的出来,他很是愤怒,但是,也只有愤怒。松赞干布一意孤行招惹大唐,使得大好局面功亏一篑,使得吐蕃一意孤行,既然他不听劝,那也怪不得这些人离心离德了,论科耳突然想起了汉人的一句俗语:听的劝,吃饱饭。城外,唐军大营。“杀!杀!杀!”北军士卒卖力的挥刀刺枪,在他们旁边列阵的李铁蛋等一部突厥士卒,也嘶声大喊着。两方看着很和谐,但隐隐之中,却又像是在较着股暗劲,李靖和执失思力站在中军大帐前,静静地看着他们。身为北军主将,执失思力对突厥军跟北军较劲,感到些许不快,但同时,身为突厥人,他又对突厥军的好胜心感到欣慰,执失思力想的有些复杂。这时,一个卫兵小跑过来:“将军,从城中出来了一个吐蕃人。”执失思力和李靖对视一眼,让卫兵将人带了过来。“都大点声!”执失思力喊了一嗓子,一时间,唐军挥刀的动作更加凌厉,喊杀的声音也更加的响亮,顿时,营地之中增添了些杀气,这让尚囊倍觉压力。“吐蕃国相,拜见两位将军。”李靖对尚囊,印象很深,当初此人去长安求援,穿的破破烂烂的,李靖还从未见过臭如乞丐的使者,后来此人要钱要粮不成,恼羞成怒之下,一把火烧了鸿胪寺的客栈,害的鸿胪寺诸人,节衣缩食了两年,才又新开了一客栈,由此可见,此人心肠狭隘,报复心极强,吐蕃此次作乱,估计跟他也脱不了干系。李靖和执失思力都不吱声,尚囊就这么一直弯着腰,也不知过了多久,等他的鬓角都开始滴汗之后,李靖才开口道:“你来我军大营,有何事?”尚囊挺直腰,忍着酸痛回话道:“李将军,小臣是奉我家大王之命,来议和的。”“哈哈哈。”执失思力嘲讽笑道:“你们现在有啥资格求和,告诉你们,要真想活命的话,那就速速出城跪地请降,要不然,就洗干净脖子等着,等我大军进城,必然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。”“这位将军,弓月城内有我二十万大军,要真的刀兵相向的话,你们就算赢了,也定然代价不小,何必为了一时之气,将底下士卒置于危险之地呢。”“好大的口气。”执失思力不屑道:“既然有二十万大军,那你就回去睁大眼睛看着,看看究竟是你们付出代价,还是我军付出代价。”见他态度如此强硬,尚囊也不跟执失思力在多费口舌,转而对着李靖道:“李将军,我王对中原,一直心怀仰慕,此次两国交战,实乃有奸臣小人在中作乱,我王一时糊涂,被人蛊惑,才酿下如此大错,如今,我王幡然醒悟,已经将身边小人系数拿下,他们现在就在贵军大营之外,以此可示我王之诚意,这是我王给皇帝陛下的亲笔信,还望李将军可以转交。”“只要两军能停战握和,我王愿自去国号,只当大唐一臣子,日后我吐蕃,只为大唐一藩属,永生永世遵上国为主,岁岁年年,朝贡贺礼,定不敢绝。”李靖握着书信,拿捏不准吐蕃人的真实意图,瞅着他眼中的质疑犹豫之色,尚囊从怀中掏出一团黄布,双手奉上道:“我是我吐蕃国印,望李将军可以一并转交给皇帝陛下。”揭开布团,里面的确包裹着一尊玉玺,从质地来看,不像是假的,一国献出国印,那就代表着归顺和投降,这已经不是李靖可以决断的事情了。李靖没有多说什么,先将尚囊打发回了城,同时,将松赞干布的信和吐蕃国印,以及尚囊带来的几个吐蕃大臣,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了灵州。在城楼上,主张投降的那些吐蕃大臣正焦急等待着,待尚囊坐着吊篮被士卒拉上来之后,他们连忙一窝蜂的涌了上去。“怎么样,唐人怎么说?”“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,不行的话,咱们还得尽快再拿个其他办法出来。”“各位。”尚囊压压手,淡淡道:“唐人初步同意了和谈,但具体的章程,还得等唐皇决断,大家不用着急,安心等待几日,城外定然有回音。”听的同意和谈,不论是吐蕃大臣还是周围的吐蕃军士,眼梢都挂上了轻松喜色,在消息传开之后,压在吐蕃诸人心口的那块巨石,悄悄松动了些,城墙上的吐蕃军士,听的唐军的喊杀声,一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。在吐蕃军憧憬着能够尽快和谈的时候,程咬金率领的直隶三军,成功和北军突厥军会师在弓月城下。历时一个半月,行军距离超过千里,直隶三军的士卒们,已是强弩之末,就连程咬金,也已胡子拉碴毫无大将之像。直隶道诸人,每日睡了吃吃了睡,为了让他们好好歇息,北军和突厥军甚至停止了训练,就这样连着三天,唐军大营都是寂静一片,这让城中的吐蕃人产生了一种错觉,认为和谈大大的有戏,殊不知,此时的直隶三军,已经开始做起了攻城的准备。“药师,今日要不要先试探试探吐蕃人?”程咬金看着有些躁动了,李靖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说,沉默片刻后,才轻声道:“吐蕃人上呈降表和国印,请求议和,我已经令人送往灵州了,在陛下没有下令前,我们最好,还是……还是先按兵不动。”“你说什么?”程咬金嗓门顿时大了些:“他们要降?不可能不可能,他们怎么可能降,他们怎么可以降,我率军从长安赶到灵州,又从灵州马不停蹄赶到这鬼地方,每日休息不超两个时辰,一路上就是拉屎都得算着点时间,他们怎么会降?不可能,这肯定……肯定是他们在拖延时间,要不,就是吐蕃人想诈降。”激动之下,唾沫星子四溅,李靖用衣袖擦了擦脸,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,默默转身回了大帐。程咬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,他就想打个仗,怎么就这么的难呢。……灵州。都督府内。李承乾看着松赞干布的亲笔信,再看看桌上那光滑的吐蕃国印,一时也有些琢磨不透吐蕃人的想法。“你觉得,吐蕃人是真的想降吗?”侯君集思虑一二后,回道:“陛下,臣觉得,他们应该是真的想降,如今西域高原皆在我朝之手,吐蕃人又被我大军团团围困在弓月城中,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除了投降,已经别无出路。”“嗯。”李承乾点点头,侯君集说的对,吐蕃人现在已经是毫无出路,他们就是想负隅抵抗,在一座孤城之中,又能抵抗多久,不说别的,只要唐军一直围困下去,饿也能饿死吐蕃人,但是,不知道为何,李承乾心里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,想来想去,他又想不明白那里不对劲,最终,只能是觉得自己疑心太重。见他久久不言语,侯君集小声问道:“陛下,那我军接受吐蕃人投降吗?”“当然接受,干嘛不受。”李承乾神色有些阴冷:“他们毕竟还有十几万人,若是强攻,我军定然要付出一定伤亡,现在既然能兵不血刃,那何必非要来硬的呢,有些账,秋后也不是不能算。”侯君集听出了话里的意思,李承乾随手将松赞干布的信丢进垃圾篓里,又道:“传令李靖,吐蕃投降一事由他全权负责,告诉他,所有吐蕃军必须先放下武器出城听从我军的安排,同时,吐蕃所有文臣武将以及松赞干布,都必须要来灵州。”侯君集点点头,又轻声询问道:“陛下,那卫国公送来的那几个吐蕃大臣,怎么处理?”李承乾淡淡道:“松赞干布不是说他们是奸臣贼人吗?既然是奸臣,那就按奸臣处理吧。”侯君集明白了意思,不多时,灵州城头上,就挂起了几颗血淋淋的脑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