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黄的信封上有一浅浅的花纹,借着月光,金六郎化拳为掌,从金龙羽手中一把夺过信封。“哎呀呀,没想到还真是失散多年的叔叔。”金六郎将信件揣进怀中,脸色由怒转喜,急忙拉起了金龙羽,态度转变之快,令身旁的卫兵都看呆了眼。“叔叔没事吧,侄儿莽撞无礼,还望叔叔莫要怪罪。”“无碍无碍。”金龙羽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你爹还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,寻个地方我慢慢给你说?”“走走走,去我帐中。”金六郎拉着金龙羽就往营中走去,临了还吩咐卫兵,要是上面来查岗了,速速去通知他。回到帐篷,前一秒还手拉手的二人,立刻拉开了一定距离。金六郎将门帘推开个小缝,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常后,才安心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金龙羽不再像在外面时那么卑微,一甩衣袖,不卑不亢道:“在下是少爷身边的人,此次少爷让我来东阳,是有一件大事要办,还望金大人帮帮忙,让我尽快进城。”“办什么事?”“这金大人就不用操心了,人呐,知道的越少,那活的便越轻松,在下是为了大人好。”金六郎一笑,从怀中取出侯君集的亲笔信,直接丢进了火盆中,刹那间,一条火龙腾空升起,金六郎悠悠道:“侯相对我有恩,按理说他的吩咐我不应该拒绝,可进城这事很难办,就算我将你送到了城下,那城头上的乱民怕是也不会让你进城,要是引起巡夜士卒的注意,那不仅你要完蛋,就是我也会有不小的麻烦。”他的拒绝,好似都在金龙羽的预料之内:“听闻金大人投军前,是以乞讨为生,若不是有侯家相助,你连北军的门都进不去,要不是有相爷疏通,金大人年纪轻轻也到不了这校尉之职吧,做人呐,不能忘本,一旦忘了本,那可就成白眼狼了,长安各家戏院最近都在演一出新戏,讲的就是白眼狼的故事,某来之前,还去看了一场,金大人猜结局怎么着?”金六郎冷着脸不言语,金龙羽笑着道:“最后这白眼狼,活活被乱棍打死了,戏台上那演员,挨打时的样子可搞笑了,哈哈哈!”金龙羽笑的更加大声,眼角甚至都有了泪水,他弓着腰扶着膝,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金校尉日后要是回到长安了,有空可以去看一看,某觉得,金校尉和戏曲中的那白眼狼,倒是也有几分相似之处。”金龙羽猛然间挺直腰,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,唯有泪汪汪的眼底深处,还残存着几分笑意,金六郎直接拔刀相向:“你在威胁我?”刀尖离鼻尖,只有一两寸的距离,从金六郎的眼神来看,他是真的动了杀心,金龙羽又露出了笑容,伸手将刀刃往一旁撇了撇:“威胁谈不上,只是想告诉金校尉,自你投军的那一刻起,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,给相爷办事,就是给自己办事,侯家大富大贵,咱们这些跑腿的,也能跟着沾个光不是?”金六郎虽然没读过多少书,但他也能看出这金龙羽不是个简单货色,侯家在这个时候弄来这么一个人物,想也不用想,肯定是冲着李象来的,他们怕是想干些抄家掉脑袋的事情,金六郎心里挣扎着,金龙羽看出了他的纠结,又说道:“放心,不管出什么事,肯定都牵扯不到你的身上,但你现在要杀了我,那肯定要惹一屁股麻烦,在这军中大营,众目睽睽之下,我这么大一个人,想处理也不好处理吧?”金六郎咬牙收回刀,冷声道:“让你到城下容易,但你怎么进城?”金龙羽知道,要是不给个满意答案,怕是金六郎宁肯冒险杀了自己,也不会将他送到城下,于是坦诚道:“在城南有一处小山坡,那里有一个密道可以直通城内。”“确定吗?你说的那处小山坡,可就在中军大营之内,要是出了什么岔子,咱俩谁都别想活。”“放心。”金龙羽淡定道:“那个密道,是东阳城内几个大商行用来走私违禁品的,年年都有维护,绝对不会出岔子的。”金六郎还是有些不放心:“这种要命的事情,你怎么知道的?”对于他的谨慎,金龙羽不屑一笑:“我多年来往于东阳安北云中太原几地做生意,这点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。”见他如此自信,不像是说假话,金六郎这才安心了些:“等等。”说完,他扭头出了帐篷,百息之后,金六郎去而复返,手中多了一件漆黑军服。“穿上!”金龙羽套上军服,跟在金六郎的身后,向中军大营走去,一路上数队巡夜士卒从二人身边走过,都未发觉出什么异常,就这样顺风顺水的到了中军大营,金龙羽说的那个小山坡,就在李君羡大帐的后面,那是南城门三里之内的最高地,所以李君羡在这里设了一个瞭望塔,日夜不停的观察着东阳城内的动静。越过李君羡的帐篷,快要到山坡脚下时,突然一道暴喝响起:“什么人,口令?”金六郎的心瞬间就慌了起来,喉结滚动一二,他强稳住心神:“天子,回令。”“万福。”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显现,待看清金六郎的样貌后,立马笑着打招呼道:“老六,你不在东城那边待着,怎么跑到中军这边来了。”说话的这人,是跟金六郎同期投军的,两人后来还被分到了一个伍,多年来关系还算不错,金六郎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,说道:“睡不着,出来溜达溜达。”“嗨,走,去我帐中,咱俩下两盘棋,保证你立马哈欠连天。”说着,金六郎就被强拉硬拽的走了,等他好不容易回过头向后望去时,茫茫夜色中,已经不见了金龙羽的影子。中军大帐,几盏油灯微微摇曳着,昏暗的灯光,将一道影子映的无比狰狞,李君羡揉着跳个不停地眼睛,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停发着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