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佑安笑了好一会儿,才止住。“妹子,你这图是如何得来的?”谢氏工坊,哪怕是成衣工坊,也被严密看守,外人连靠近都会被驱赶。若非如此,他也不会想要花大价钱去参股贵女服饰连锁店了。之前在御书房,工部的匠人不能把那一堆零件组装成有用的机括,只因并未见过机括的样子。如今有了全图,只要稍微有些经验的匠人,都能将那一堆零件组装成图中的机括。妹妹真是太厉害了!不愧是西南侯府的的女诸葛。裴秀娘微有些得意地笑,“我派人抓了进出工坊掏粪的下人,让其口述机括的样子给匠人听,这图是府中匠人画的,所以才会如粗陋。”谢氏工坊把守确实严密,连工人病了都不能外出,只请大夫进去诊治,饭食也是由谢氏的人每日送到工坊门口,却有一种人,必然会进出,那就是掏粪的下人!是人都有好奇心,那掏粪的下人出入工坊,难道不会好奇地偷看几眼那些机括?只要看过,说与经验丰富的工匠,便能将那机括画出囫囵样来。两指轻捏住那张图纸,裴秀娘眉眼间都是笑意,“只要把那能让粗汉子瞬变熟手绣娘的机括弄出来,我们裴家便可以在西南诸城,乃至全国各地开无数的贵公子、贵女、贵妇人……”裴佑安兴奋地拍掌,“说地对!”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无数贵公子、贵女连锁成衣店开起来,为裴家赚取白花花的银,黄灿灿的金……兄妹俩迫不及待地找来工匠,让那些人比对几张图纸组装机括。裴佑安兴奋地搓着手,不时问“如何了?”那些工匠刚开始看见零部件和外观图,都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,捣鼓半个时辰后,一个个灰头土脸地,再不复之前的自信模样。谢氏成衣工坊。林管事垂首站在谢勋面前,脸微白,“这段时日工坊太忙,竟没人注意掏粪的人少了一个,那小子也是罪该万死,自己父亲失踪,还瞒着,报病……都是属下监管不力,请世子爷惩罚。”贵公子高级定制那边堆积了许多订单,贵女也要赶第一批货,即便有妖月在旁边帮忙,依旧忙地脚打后脑勺。妖月如今已经更名换姓,叫林月,工坊里的人都称她月娘子。掏粪老头失踪的事情还是妖月发现的。妖月人漂亮,走路更是摇曳生姿,不管男女,没有不偷看她的。掏粪小子自然也偷看了,可妖月觉地那小子的眼神有些怪,带着几分畏惧,就像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般。妖月让人将其抓起来,审问一番。那小子再不敢隐瞒,老实说出自己的父亲失踪的事情。妖月立即意识到不对劲,派人去寻找掏粪老头,发现,掏粪老头竟然是被人绑走的。林管事吓地白了脸,大呼不好。什么人会绑走一个掏粪的?多半是冲着工坊那神奇的机括!“不过是外观图而已,应该没事。”谢勋并不太担心,工坊的缝纫机在机头的部位加了罩壳,掏粪的老头就算曾看见过几眼,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,加上他丢失的零部件图纸上画的某些零件本就是错误的。“以后行事要愈发注意,尤其工人那边,绝对不能出差错。”工人是关键,只要知道了缝纫机的工作原理,稍微有些经验的工匠都能将那些画错的零部件纠正过来。林管事连说再不会犯错。“你们俩去领十板子。”虽然丢的是个掏粪老头,谢勋还是要罚,这也是对工坊里的人的一种警告。以后干活都给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!别看妖月平常妖妖娇娇的,挨罚也没半句怨言,乖乖领了十板,只在没人的时候,凑谢勋面前撒娇。“世子爷的人下手真狠,打地奴皮都开花了,世子爷赏奴些药呗?”水蛇腰扭啊扭地往谢勋身上不停地蹭着,立马勾地谢勋丹田的真气**起来。娘的,这妖精,挨了板子,还不消停!谢勋捏住那乱扭乱蹭的软腰,将其推开些距离,“工坊里有大夫,看诊拿药都是免费的,你只管去取就是。”妖月拉长着身子,往谢勋肩头靠去,“那些臭男人的药,怎比得上世子爷的,奴就要世子爷的~”“爷也是臭男人。”“世子爷才不臭,世子爷身上是香的~”说完,妖月竟深嗅了两口,闭上眼回味一番。额,谢勋扶额。他用的是自制的沐浴液,加上他平常几乎不干力气活,不流汗,身上自然不臭,甚至带着股沐浴液的清香。可也不至于似妖月这般夸张吧?一个不慎,滑溜溜的软腰从手掌脱出来,妖月整个人又贴了上来,把谢勋紧紧抱住。“世子爷,您的心跳好快啊~”妖月在谢勋耳边吐去如兰,涂抹了蔻丹的纤纤玉指缓慢地沿着衣襟滑动。娘的,你这样勾爷,爷心跳能不快吗?谢勋捏住那作乱的小手,用了些力道,将缠人的妖精推开,“你可查出抓走掏粪老头的是谁?”一谈正事,妖月便不再嬉闹。“是裴家嫡长女,裴秀娘。”“要嫁四皇子的那个?”谢勋眉心微蹙。能想到抓一个掏粪下人,可见那裴秀娘有几分才智。这世上,聪明人很多,可能够把低贱微小之人看在眼里的却少。偏往往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人,成为成败的关键。京城惦记缝纫机的人不知凡几,却都只知派人混入工坊,或是想方设法抓工人,唯有裴秀娘想到抓掏粪的下人。此番,若非谢勋早有防备,缝纫机的秘密说不定就被破了。四皇子能娶这样聪慧的女子做正妃倒是有几分运势!狗皇帝倒是帮四皇子找了个顶好的岳家。裴氏文才武才皆有,就连女子都不让须眉。不知道太子的正妃,琅琊王氏的嫡女又是何等模样?南城门,琅琊王氏的车队正缓缓地驶过城门。其中一辆马车在通过城门后,悄悄脱离了队伍。“小姐,万一被老爷夫人知道,会罚您的!”小丫鬟吓地脸都白了。在小丫鬟对面,坐着一个雍容清冷的美人,通身的气派,一看就是用膏腴精心养大,又受到良好的教育,行为举止规矩又优雅,就连那笑容,嘴角的弧度似乎都是用尺子丈量过的。“我就妄为这一次。”清冷美人说着眼里竟然涌上泪意,“再过月余我便要嫁入那不得见人的地方,我就想在这之前,见一见能写出《红藕香残玉簟秋》的人,也不行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