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尚书没隐瞒好友,“我这是在等水落石出,顺便看好戏。”楚徽立即明白了老友的意思。谢家军和镇国公府财力的状况,他知道几分,认为老友的这招以退为进,甚是绝妙。“既能休养生息,又可将派系里左右摇摆之人踢出去……这馊主意,是谢世子提出来的吧?”谢尚书不满地哼哼,“坏主意?别忘了,我家的坏小子可是你的女婿。我不管,你今儿必须好好夸一顿我儿子,否则,我就把这些聘礼给原封不动拿回去!”楚徽不甚在意地摆手,“随你。反正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女儿的,我又分不到半件。”之前冲喜,镇国公府已经送足了聘礼,楚徽原本以为只是应个景儿,没想到未来女婿准备的那样慎重。十套头面首饰,全是顶级红玉做的,样式新颖,市面上从未见过。据来送聘礼的仆从说,全都是谢勋亲手设计打造的。价值立马上去了,用连城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。“小姐,谢世子对您可真好。”冬雪看着一匣匣的头面首饰,口水差点儿流出来,“听闻谢世子为了给您打造这些首饰,一天只睡一个时辰。”楚瑜不悦地撇嘴,“我宁愿不要这些首饰,换世子哥哥多睡两个时辰。”怪不得这些日子见到世子哥哥,总觉地他精神有些萎靡。早知道他是在为她准备聘礼,她肯定出言阻止。冬雪的想法不同,“再忙再累,也就这半月不是,等小姐您嫁给谢世子,好好服侍谢世子,帮谢世子把精神养回去不就好了……”楚瑜还是有些担心,“婚礼筹备还有的忙活呢。不行,我得去叮嘱世子哥哥,婚礼不要插手,让下面的人尽去办就好。”说着,站起来,就要往外走,却被冬雪拉住。“小姐,按照习俗,在入洞房之前,您和谢世子是不能再见面的,不吉利。”楚瑜拍一下脑袋,“我给忘了。”“您这是关心则乱!”冬雪打趣自家小姐,“您就放心吧,谢世子武艺高强,夏练三伏,冬练三九,身子硬朗的很。就算继续忙到婚期那日,也能生龙活虎地和您入洞房~”呸,楚瑜羞红了脸,轻戳一下丫鬟的额头,“混说什么,不害臊!”却忍不住笑。前儿,母亲曾给她讲过夫妻伦敦之道,还给她看过画册,这两日她都因此而困扰,被冬雪打趣,难免想到那些痴缠的画面,一时害羞,更多的是期待……此时,还有一个人也在感叹谢勋对楚瑜真好,这人就是腊月,她的口气透着艳羡和焦急。“小姐,您难道就不嫉妒楚小姐吗?”嫉妒?金帛望向窗外的冷月,能得谢勋如此真心相待,是个女人,都会羡慕楚瑜吧?羡慕嫉妒恨楚瑜的女子,千千万,其中有一人,把谢勋的好心情都给搅扰了。这人就是死遁,被他送去江南的余妙。他去北戎送亲后,和余妙的联系就断了。他回到京城后,还是第一次收到余妙的来信。谢勋看着桌上一幅幅摞地高高的画像,捏了捏发酸的眉心。余妙这次来信,没有文字,只有一幅幅自画像,倚窗而坐的,失意淋雨的,买醉的……每一幅都宣告着她的伤心和幽怨。看着那些画像,谢勋仿佛看见了余妙含泪地指责,“你不是说给我三年时间吗?为什么食言?你当初是不是骗我?你个大骗子!我恨死你了!我那么爱你……”便宜老爹私自为他娶了楚瑜进府,他也没辙。楚瑜本就是他认定的正妻,只是时间提前了而已。楚瑜对他一腔真情,不顾父母反对,情比金坚,又果敢地让他心动,他焉能辜负?唯有跟余妙说抱歉了。他把那些画像都丢火盆里烧了。高门世家的嫡女,不可能自轻自贱地给他做妾。这应该是余妙最后一次给他写信了吧?他没给余妙回信,只让来送信的人带去一句话,“望各自安好。”他没撤回保护余妙的人。是他的出现,致使余妙落到如此地步,他会护佑她,直到她找到如意郎君。他甚至帮余妙安排了游玩散心的旅程。安排好余妙的事,谢勋开启了练武模式。再过九天,就是婚期,他必须加快速度,好洞房!这些天,练功方面,他有些焦躁,甚至萎靡,因为不管如何拼命练,他和大成之间总是隔着一层面纱,诀窍已经能窥见七八分,却就是看不真切,急死个人!镇国公府的人忙着为自家世子爷筹备婚礼,皇帝、太子、四皇子则忙着拉拢谢派的官员。谢尚书一副清心寡欲,要退出夺嫡大战的架势,谢派中耐性差,功利心强的人纷纷开始谋划出路。刚开始只是一些在外围的低品级官员。这些人没接触过谢派的机要秘密,转投他人,也不怕被谢氏杀人灭口。刚开始三五个,见谢尚书听之任之,人数逐渐增多,或投奔太子,或和四皇子眉来眼去,最多的则去皇帝面前表忠心。近日,皇帝最开心的莫过于听谢派的人贬损谢氏,竟比上朝和批阅奏折更热衷。有时还边听,边用膳,能多吃下两碗饭。“好啊!”皇帝龙心大悦,“继续这样下去,最多三个月,谢派就只剩下谢氏一个孤家寡人,朕看它如何在朕面前嘚瑟!”“皇上,之前那个计划,还继续吗?”有涯先生躬身问。皇帝目光一凝,厉色地扫向有涯,“你不是已经派人出去办了吗?”“那人应该快回京了。若皇上改变主意,臣可再派人去一趟……”“不必。”皇帝眉眼间戾气横生,“朕是天子,金口玉言,定下的计策,没有撤销一说。”嘲讽地轻哼一声,“你难道没看出来,这些天,从谢派改弦易张的人,对谢派来说,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吗?”他血雨腥风的夺嫡大战中脱颖而出的,岂会被小小的胜利蒙蔽了双眼?这只怕是谢家那三只狐狸以退为进的奸计,为的是帮谢家军和谢氏赢得喘息的机会!有涯先生老谋深算,自然看明白了谢尚书的真实意图。他只是见皇帝沉迷于听那些官员贬损谢氏,而生了忧虑,才出口试探。这场夺嫡大战,皇帝失了耐性,他亦然。前儿,大夫说,他的身体已呈衰败之势。他自己也感觉身体大不如前,稍微操劳,就头晕眼花。他只怕时日无多,想尽快解决谢氏。此时,西城门,一骑狂冲而入,马背上的人咚地摔下马。守城的官兵上去扶人,那人手指着皇宫的方向,大喊,“快!禀奏皇上,霜国携百万人马来犯,西南侯连丢两城,如今据守阳关,情势危急,请皇上速速派兵驰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