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徒儿回京多日,未曾来府上拜访,还请师父恕罪。”“去……一边去。”长孙楼笑骂一句,“壁儿,去让你叔母炒几个小菜,我要和谢烬喝几杯。”“是!”长孙壁识趣的拉着长孙策离开,把时间留给谢烬二人。“你爷爷的事情,你都知道了?”“嗯!”谢烬点点头。“哎!我这老友啊,文治武功,才学心计都属绝顶……可惜……”“可惜就是不够豁达。”谢烬接过话。“没错,不够豁达,儿孙自有儿孙福,他跟着瞎操什么心,他就是再厉害,最多还能活几年?”“不过,他那两个儿子,也真……”长孙楼摇摇头,显然,谢道和谢正两人的能力还不入他眼。“你能来我很欣慰。”长孙楼满意的看着谢烬。“但是,现在朝堂波谲云诡,你不该来。”“我也准备辞官了。”“为何?”谢烬眉头重重一皱,难道,现在姬时的作为已经让这些两朝老臣都感到危险了吗?“陛下一直在降低世家的影响力。”“你谢家,作为豪门之首已经成为了陛下的眼中钉。”“而我长孙氏,人丁凋零,自然也是陛下最容易开刀的地方。”“老夫宦海沉浮一辈子,早就看透了,所谓一朝天子,一朝臣,以后的天下,看你们了,我现在就想着好好的看着策儿长大,娶妻生子,就满足了。”长孙楼的话里充满了英雄迟暮的悲哀。想当年,他意气风发,带领一十三骑出使突厥,到后来更是成为大周国使,代表大周,出使四方蛮夷。那是何等风光?可现在。他已经须发花白,以前孔武有力的身体现在也变的孱弱不堪。那一双可以舞动铁枪的大手,现在也只能拿一拿书本。曾经的他,一声大喝可以让万千蛮夷臣服,而现在……“我老了,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。”“以后,我不在,策儿就交给你了。”长孙楼的话里已经带有一股托孤之意。那凄苦的表情看的让人无尽心酸。“老师,怎么会……”“呵呵!”长孙楼轻笑一声,“你这孩子,我都能看透的事情,你看不透吗?”“陛下有雄才大略,但是……很危险啊,他容易把大周带向另一个极端,一个分崩离析的极端。”“你小子,想必早就已经做准备了吧!”长孙楼摇头轻笑道,睿智的目光如刀一般,直刺谢烬的心灵。“我知道你小子不会久居人下。”“我只希望,那一天到来的时候,你能给天下的穷苦人留一片净土。”看着谢烬一脸惊愕,长孙楼轻轻拍拍身边的椅子。“是不是很好奇,我怎么知道的?”“其实很简单!”“有时候看事情,不要看表象,要看本质,看得失。”“当初,在陈仓,皇帝逼迫你爷爷辞官的时候,我就感觉到了,那时候我就在想,以你的脑子绝对能看出来这是一条危险的路,为什么还要继续走?”“到后来,我所能得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剖析扩大,最后得出一个最终的结果。”“你小子,心很大啊!”长孙楼轻轻拍一拍谢烬的肩膀。“这天下,是先帝,是我,是你爷爷,是朝中无数老臣携手打下来的。”“虽然说,这些人都是关陇世家之人,那时候,先帝登基多半是世家推举出来的,但是,终究这是我们一手打下来的。”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天下大乱,由你手中重新整合也是一件好事。”“爹爹,师兄,可以吃饭了!”长孙策跑出来朝二人说道。“走吃饭!”谢烬也喜爱的摸了摸长孙策的头,虎头虎脑的小子,这个时候最少讨人喜欢。饭桌上,长孙夫人一个劲的给谢烬夹菜,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烬才是亲儿子呢。一餐饭后,长孙楼把长孙策和谢烬叫了过来。“你什么时候回幽州?”“过完正月十五吧,陛下让我负责灯会的安全事宜。”“恐怕当天有的忙了。”长孙楼点点头,“历年灯会,诸多豪杰齐聚京城,时常发生好勇斗狠之事,你的确要费心。”“不知老师可有什么指点?”“没有!”长孙楼笑着摊摊手,“其实我能教你的已经不多。”“你对待异族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,老师那些不过是些经验之谈,不适用未来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。”“知道了。”“走吧!老头子年龄大了,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打算管了,以后没事少来打扰老头子清修。”谢烬闻言,闪过一抹难过,朝着老者拱拱手,准备离开。“去幽州的时候,把策儿和壁儿带过去。”“老夫行将朽木,他们还年轻,不该留在这里给老夫守墓。”“是!”谢烬低落的离开朴素的长孙府。这位为了大周奔波一生的老臣,此时也即将走到了尽头。在新皇的强势之下,老臣……“哎!”谢烬摇摇头,心很乱,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。新皇登基,各级衙门都将面临洗牌。他谢烬无疑就是姬时登基的受益者。可长孙楼,谢康这些老臣,就是权力更替的牺牲品。“这位贵人,小人这马乃天下名马之一的黄骠马,您就给五十两银子,咱不能卖。”“黄骠马?”“你骗谁呢,你看看这马廋的骨头都能显出来,还说是名马?”“这马,用来拉车我都怕他拉不动。”尖锐的声音让谢烬侧目。转头看去,一个穿着军服的男子,后背一个长条形布袋,正牵着马在马市上寻找买家。“这位贵人,您不买就罢了,没必要污蔑我的宝马。”“嘿!你这军汉。”那声音尖锐的商贾语气提高了八度。“你分明是以次充好,敢做还怕我说?”“你莫要血口喷人。”那汉子强忍着怒火。谢烬过去看了一眼,那汉子就是年三十那日和他在驿馆喝酒的汉子。此时,淡金色的汉子满脸憔悴,身边那些兄弟也不在。带着好奇,谢烬分开人群,走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