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见大唐的副使,一个文弱的书生敢直面斥责颉利,说他心胸狭窄,众人不由地拿出了看戏的心态,想看看颉利如何下台,看他如何恼怒的处置这个副使。“颉利大汗,我大唐使者出使突厥,你作为突厥的首领,至高无上的可汗,难道就是用这样的礼节招待使者的吗?”马周言语犀利,“你是草原的霸主,可是你招待使者的礼节,跟你身份很不相符。我们代表的是大唐,代表的是一个国家,我想可汗该知道怎么做吧。”“你们和谈的正使呢?你一个小小的副使敢斥责本汗的不是,难道你就不怕死吗?”颉利恼羞成怒的吼道。“大唐正使正在他的寝帐中休息,他等待着颉利可汗真诚的邀请。”马周说到这里,突然抬高了声调,“而作为大唐的副使,在大唐的荣誉面前,我马周个人生死算不了什么。倒是大汗如此的礼遇我大唐使者,将来传出去的话,你的声誉恐怕就不会比我马周好到哪里吧。”马周冷眼讽刺道。任何一个人,只要他站在权利的最高峰,都不会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评价。而颉利这样的枭雄也不例外。所以,狄知逊的话明显的起了作用,他开始变的冷静下来。“你以为你是大唐的副使,本汗就不敢杀你了吗?”颉利的语气明显有些缓和。“大汗要杀我,轻而易举。”马周笑道,“可是大汗要堵天下人的口难上加难。所以,以大汗的智慧和身份是不会杀我,而且还会按照使节的礼遇接待我们大唐的使者。”马周的话说的很有技巧,他先是直斥颉利不是,然后又用颉利最在乎的声誉威胁他,再用颉利的虚荣心来为自己争取主动权。“唐人多善辩,看来一点都没错。你们的嘴皮子很硬,可是你们的刀子就有点软啊。”颉利讥讽马周,见他不为所动,再看看大帐中的众人,都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在看自己,心中恼怒这帮人对自己的不忠,继续对马周道,“那我就用最高的礼节招待你们大唐的使者,你回去吧,告诉你们的正使大人,就说本汗下午会在王帐中为他设宴,款待我最尊贵的客人。”“多谢大汗。”马周谢道,他的目的已经达成,所以不在意颉利刚才的这句话,躬身退出了王帐。马周走了出去之后,大帐中变的很冷清。颉利冷眼扫了众人一眼,见每个人都一副事不关我的态度,心里不由的怒道,“看来是应该抓紧收回兵权的时候了。”马周回到自己的驻地之后,将自己在王帐中的事情跟岑文本细细说了一遍。岑文本露出佩服的眼光,“宾王真奇才也,昔日有诸葛孔明阵前怒斥司徒王朗,乃使魏军不战而逃;今日有你马宾王牙帐直言颉利不是,使得突厥可汗步步退让,其功不下于孔明矣,妙极妙极,真可谓一段佳话也。”“大人缪赞了,微臣岂能与孔明比肩尔。”马周笑道,“不过在颉利的王帐,微臣倒是发现了颉利和各部首领之间好像不合,这倒是给了我们在谈判的时候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。”“恩。”岑文本点头沉思道,“看来颉利野心不小啊,做了突厥的大汗还不满意,还想收拢各部的兵权为自己所用。”马周听岑文本如此一说,再想想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,哂然一笑道:“很有可能!”“也只有这个原因,才能够使得阿史那部各部之间不合!”岑文本继续道:“只是以颉利的心智,这样的计谋不像是出自他的手,可能他身边另有其人,而这人一定不是突厥人。”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”马周微微停顿了片刻道,“颉利身边有我们大唐的谋臣?”“很有可能。”岑文本肯定的道,“并且,颉利应该对他很信任。估计这次宿州被袭也是出自这人之手。”“那大人的意思是?”马周问道。“此人既然在突厥身居高位,我们何不利用他一二呢?”岑文本笑道。“大人是否已经有了想法?”马周饱含深意的看了岑文本一眼。岑文本叹道,“暂时还没有,而且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,等这次和谈成功之后,我们再详细讨论吧。”“那大人也该准备一下了,待会颉利就要在王帐中设宴款待我们,到时候我们当着各部首领的面跟颉利提出和谈的事,正好可以探探他们的虚实。”马周沉稳的说道。“英雄所见略同,本官也是这么想的。”岑文本笑道,然后他暗自叹道,“某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对手究竟有多强大。”而岑文本的话,马周听在耳中却不言语,他只是看了岑文本一眼,但脸上却露出不容察觉的笑意。跟岑文本待了这么多天,他倒是了解了岑文本的性格,此人性格内敛,却心有沟壑,是一位极有能力,也极其自信的智者,越是有难度的事情,越能引起他的斗志。马周在岑文本说完话,走出他的寝帐之后,刚为宴会做了一些准备,就听到账外士兵的声音,“大人,突厥人求见你。”“让他进来吧。”岑文本淡淡的说道。帐篷的一角被掀开,一位突厥汉子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。但是,当他面对岑文本的时候却表现出了一副笑脸,跟在定襄时的态度判若两人。“是在下对大人招待不周,请见谅。”汉子躬身说道,“大汗已经在王帐设宴,请正使大人随我前去王帐一叙。”岑文本在汉子说完之后,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**沉着脸,明显是给颉利做了替罪羊,被他给训斥了一顿,其原因肯定是对岑文本等人招待不周的缘故。“请前面带路。”岑文本微笑道。走出寝账之后,他就看马周已经在帐外等候,随侍还有几位身高马大的侍卫。“正使大人,大汗的王帐很安全,不需要你带太多的武士。”突厥汉子不卑不亢的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