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世民看着晋阳的模样,不禁又笑了出来,也许在李世民看来,这才是一家人相处该有的模样,先前的氛围着实有些太过正式了,几乎与上朝无异。晋阳在李恪怀中坐下,李恪也顺势扶住了她的肩膀,把小晋阳稳稳地放在了自己腿上,生怕她摔了下来。“三哥,我要吃这个。”晋阳方才在李恪的怀中坐定,便指着桌案上的醋芹对李恪道。“好,好。”李恪捏了捏小晋阳粉嘟嘟的脸蛋,无有不应地夹起一块,塞进了晋阳的嘴里。历史上的晋阳公主性情温婉机智,聪慧伶俐,因此即便还是个孩子,就已能做到“未尝见喜愠色”。唐太宗脾气刚烈,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的晋阳公主对父亲极为了解,大臣有时会触怒太宗,每当遇到这种情况,晋阳公主便和她母亲一样,总是慢慢地消掉父亲的怒气,再为挨训的人徐徐辩解。在女儿的劝慰之下,太宗的怒气也消弥无踪。因此,“省中”大臣们多蒙公主的恩惠,十分喜爱她。长孙皇后去世时晋阳公主“尚不识”,保护大臣,劝解父亲的方式却如出一辙,或许也是上天对太宗痛失爱妻的一种补偿。可惜,如此人儿,却逃不过命运的捉弄,十二岁便夭折了,令人为之叹息,重活一世的李恪,一直在想着如何改变她的命运。午时过后,李世民尚有政务待理,便嘱咐众人留在此处玩乐,自己则先行回了甘露殿。待李世民走后,众人也都没了留在此处的心思,纷纷散去。待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,小晋阳对李恪道:“三哥时间还早,我们先不急着回去。”李恪是看着城阳等公主从牙牙学语中长大,太了解晋阳这种小萝莉了,李恪一看她这个模样,便知道他定有其他的心思,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愔,猜到了他们两必是早有串通的了,待大人离开后,便可同李恪商量了。李愔本来在并州历练,但李恪一直没有回并州,李愔没有李恪在身边觉得没意思,外加杨妃的挂念,李恪便找个个理由把李愔招了回来。李恪看着李愔,问道:“我说你怎么不肯随阿娘做车撵回宫,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为兄。”晋阳拉着李恪的手臂道:“不是的,只因晋阳知道,这世上最为疼爱晋阳的便是三哥,所以只能来求阿兄了。”晋阳说着,眼睛巴巴地看着李恪,倒是叫李恪心中满是怜惜。再硬的心都被晋阳晃地柔软了下来,李恪蹲下来,对小晋阳问道:“你想要什么,三哥尽量给你弄来。”李恪只当晋阳是看重了什么物件,这天底下的物件,李恪想弄还弄不来的物件倒还真不多,于是对晋阳承诺了这么一句。不过小晋阳却摇了摇头道:“兕儿不缺什么物件,兕儿只想三哥陪着兕儿。”李恪倒是没想到兕儿竟会这么说,心中忽然满是暖意,拉过兕儿的小手掌,问道:“好,你要三哥如何陪你。”晋阳和李愔两人相视了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突然对李恪道:“我听闻每逢正月十五上元节,天街便会有上元灯会和市集,热闹非常,兕儿长这么大了还从未去过,阿兄带兕儿去,好不好?”上元灯会?天街?李恪听了兕儿这句话,这才明白了过来,难怪先前小晋阳一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,原来她竟是想要出宫。李愔是男儿,李恪若要带李愔出宫,倒还说得过去,可兕儿为女儿身,想要出宫却殊为不易。在大唐,虽然风气开放,但作为尚未出阁的公主,行动依旧会受宫规所限,想要出宫,更是难上加难,就如那些尚未出嫁,但却比晋阳年长些的公主,许多连宫门都未曾出过。若是旁事,李恪自然就一口应下了,但晋阳出宫干系不小,李恪也不便一口应下。晋阳自然也知道此事不易,否则她也不会单单留下来求李恪了。“三哥你放心,兕儿保证不乱跑动,不会叫你为难的。”晋阳见李恪面露难色,生怕李恪直接回绝了她,于是拉着李恪的手,撒娇道。其实李恪担心的倒不是晋阳的安全,长安城治安不差,上元灯会当日更会有许多兵甲在天街两侧值守,李恪自己也会带着王府卫率,安全自然无虞。只是公主擅自出宫不是小事,若是事情泄露,李世民事后追究起来也是麻烦。李恪道:“宫中有夜禁,过了时辰便回不得宫了,我若带你出去,不到明日一早是回不来的,此事一旦叫父皇知道了,恐怕不会准许。”小晋阳道:“此事三哥大可放心,兕儿已经打听过了,今夜不止是百姓,父皇也会至朱雀门上与民同乐,今夜的宫门子时之后才闭,足够我们玩完儿回宫了。”晋阳自幼便在宫中长大,至今为止,还从未出过皇宫,她对宫外之事向来新奇地很,对上元节的灯会也早已垂涎许久,竟连当日的一应细节都悄悄地打听过了。晋阳见李恪似有犹疑之色,知道李恪已经听进了她的话,于是接着道:“三哥,再过些日子便是兕儿的生辰了,今日三哥就带着兕儿去上元灯会转转,就当是三哥赠与兕儿的诞礼,可好?”李恪本就对晋阳宠爱非常,现在晋阳这么一说,李恪便越发地不忍拒绝了。李恪想了想,对晋阳道:“三哥带你出去亦非不可,不过你要等到天色再晚些,而且出去之后你要跟紧三哥,不得自己乱跑玩闹,你可能答应?”晋阳闻得李恪同意带她出宫,往上元灯会,当即脆生生地回道:“三哥放心,兕儿一定听阿兄的话。”元月十五,正月望日,正是上元佳节。时间才过申时,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,而随着天色渐暗,外面也变得越发地热闹起来。“三哥,前面便是永安门了吗?”听着一门之隔外的热闹声,坐在汉王府马车中的晋阳已经待不住了,时不时地便要伸出头来张望。李恪见状,揪着晋阳头上的发髻,摇了摇,笑道:“哪有你这样的宫婢,在主子面前尚且如此放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