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孙皇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恪,对李世民问道:“臣妾是被长乐拉过来的,陛下这是在责骂汉王吗?”李世民回道:“李恪他擅自带长乐和晋阳他们出宫,如今遭御史弹劾,朕正在训斥他。”这一下,还不等长孙皇后开口,长乐公主闻言忙道:“是丽质自己贪玩,央求三皇兄带着丽质出宫看灯,是丽质之过,与三皇兄无关,还望阿爹勿要责罚三皇兄。”李世民听了长乐公主的话,原本还带着些怒意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暖色。其实说来李恪不是旁人,乃是长乐之兄,长乐若是虽旁人出宫,亦或是私自出宫都算得上是罪责,有损名声,但李恪却是他的兄长,兄长带着妹子出去散散心,能是多大的事情?而且真正叫李世民展颜的还是李恪和长乐之间的兄妹之情,李恪和长乐虽非嫡亲兄妹,但却甘为对方揽下罪责。手足友爱,这正是李世民最想要看到的。就在李世民脸色稍稍缓和的时候,长孙皇后也趁势道:“汉王带长乐出宫散心本就不是什么大事,陛下说了两句也就是了,还望陛下勿要深究,以免坏了他们兄妹之情。”长孙皇后与李世民相知甚深,只一句话便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。李世民兄弟相残,而登帝位,他绝不希望他们兄弟的悲剧在李恪他们身上重演,只要皇室子弟手足和睦,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。李世民对李恪道:“念在皇后求情,你兄妹二人手足情深,朕此次就不责罚你二人了。”不过毕竟是有御史上书,李世民倒也不便全然不理,于是顿了顿,又接着补充了一句道:“此次你带长乐、城阳和晋阳出宫,朕会再补上一道口谕,便说你携长乐她们出宫乃是朕的意思,你们不要说岔了。”“谢父皇。”李恪和长乐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,俯身拜道。长孙皇后见状,亲自上前将李恪抬手扶起,轻轻拍了拍李恪的肩膀,对李恪笑道:“你们手足相顾,兄妹友爱,本宫甚是欣慰!”……御史台一封奏折进宫,李恪非但毫发无伤,反倒在李世民心里留下了兄妹友爱的印象,于李恪而言自是收益了。但是既有人收益,自然就有人吃亏,吃亏的人便是长孙无忌。这一次长孙无忌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哑口无言了。李恪被弹劾,满朝上下知道此事的只有长孙兄弟,再无旁人,这封奏折虽是自御史台发出,但奏折的背后是谁的意思,满朝上下百官都有自己的猜测。长孙无忌乃当朝国舅,开国功勋,朝中势力之大,纵是贵为宰相,统率百官的房杜也难与之比拟,长孙无忌把手伸进御史台,众人丝毫不觉得意外。在朝中众人看来,此事多半就是长孙无忌指使人所为,否则除了他长孙家还有谁知道李恪私带公主出宫之事?而长孙无忌自也知道百官的心思,可旁人哪里知道,他从不曾命人弹劾李恪,此事全然与他无关。“涣儿,此事可是你命人所为?”长孙无忌自宫中刚得到这个消息,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乃长孙涣所为,当即便将长孙涣叫了过来,喝问道。长孙涣突然被传来,被问的一头雾水,茫然回道:“阿爹说的是何事?”长孙无忌看着长孙涣的模样,不似作伪,于是问道:“难道监察御史弹劾李恪之事与你无关吗?”长孙涣听得长孙无忌这么讲,这才明白了过来,忙解释道:“阿爹你已然发话,我岂会自作主张,此事绝非我所为,而且若无阿爹的名帖,御史台的那帮人哪会卖我的面子。”长孙涣虽为长孙无忌次子,但长孙无忌与朝臣联络一般都是由嫡长子长孙冲传话,那些朝中与他交好的朝臣兴许会卖长孙冲的面子,但谁会识得长孙涣?故而长孙涣的话倒也有些道理。长孙无忌皱了皱眉,纳闷道:“既不是你,又会是何人弹劾的李恪?”长孙涣道:“那日灯会,天街之上人不少,兴许就有人识得李恪呢?”李恪在长安城街坊间名声极大,偶尔有人识得李恪倒也并非不可能,但长孙无忌想了想,却又觉得不对。长孙无忌又摇了摇头道:“兴许有人能识得李恪,但三位公主身着便装,以往更是不曾露面在外,谁能识得?”长孙涣听了长孙无忌的话,不解道:“兴许是有人与李恪不和,私下查到此事,上奏陛下。”长孙无忌摇头道:“以此事弹劾,如何伤得李恪,况且昨夜的事情,今日便有奏本直送御前,哪有这么快的。”长孙涣顺着长孙无忌的话想着,始终想不透,心头便越发地烦闷,重重地握拳一拍,埋怨道:“此事当真是怪异地很,难不成还是李恪自己弹劾的不成!”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长孙涣说这话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抱怨,但长孙无忌听在耳中,眼睛却为之一亮。此事看似是在弹劾李恪,但此事之后,收得名利,获益最大的却也是李恪,为何那封奏折就不能是李恪命人上的呢。长孙无忌道:“李恪和御史大夫温彦博相交甚密,此事若当真是李恪自己所为,那便说得通了。”长孙涣听着长孙无忌的话,也明白了过来。不过长孙涣的脸上却依旧满是讶色,轻声感叹道:“李恪不过一十六岁,此事若当真是他所为,那他的心机未免也太深了些。”长孙无忌瞥了长孙涣一眼,对长孙涣道:“李恪虽年少,却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,此事与他脱不得干系。”每每提及李恪,长孙无忌心头也总像压着一块石头一般沉郁,很难想象,这样的感觉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给他的。长孙涣问道:“阿爹,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,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吗?”长孙无忌想了想道:“待我入宫一趟,同皇后禀明此事,必有揭穿李恪的法子。”长孙无忌说着,便欲进宫求见长孙皇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