颉利病重,自打李世民命李恪开了头,来往颉利府上探病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,朝中权贵,甚至诸多宗室子弟也都纷纷前往,只不过他们前去的目的却各不相同。来的诸人中,有的盼着颉利生,有的则盼着颉利死,还有的则是两不相干。如今的颉利虽已不掌权,但他毕竟是突厥最后一个掌权的可汗,仍是许多突厥百姓心中的王。颉利若活,哪怕他在长安纹丝不动,每日只知饮酒作乐,同样可以稳定突厥人心,可颉利若死,突厥人连名义上的首领都失去了,谁都不知道未来的突厥将会走向何处。但世事也总是这样,危机便是与机会共存,就当整个突厥的危机缓缓降临的时候,却有人嗅到了其中藏着的机会,动了心思。长安城,东宫。“各位,现在老三深受父王宠爱,其势力越来越大,和老四一起成了孤的心头大患,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击一下老三的嚣张气焰呢?”李承乾皱眉道。“殿下,微臣倒有一计…”太子舍人崔知机开口道。“崔舍人快快道来…”李承乾急切道。“听说颉利快不行了,如今陛下正在头疼该如何安抚突厥诸部,太子殿下何不趁机上书让突厥之女和汉王联姻,这样一来可以为陛下解决麻烦,让陛下对殿下另眼相看,二来可以让汉王离开长安,分封外地,一举两得…”崔知机面带微笑道。“汉王心高气傲,区区一个突厥之女,他能看得上?”另一位太子舍人王仁表质疑道。“王大人有所不知,那颉利之女名为阿史那云,与粗狂的颉利不同,阿史那云生地很是俏丽,更为难得是阿史那云比起寻常的中原女子,眉宇间更多了几分英气,这是极为难得的…”“阿史那云被唤作草原明珠,自不同于寻常突厥女子,不只是草原上的男子,甚至就连汉人男子,也同样为之神迷,而且下官还听说汉王与阿史那云关系极好,殿下上书让他们联姻,也算是成人之美,相信汉王不会拒接的…”崔知机胸有成竹道。“崔大人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,汉王已经结婚了,你让一位草原明珠为妾似乎不妥吧…”王仁表道。“呵呵,这有为难?让父王赐婚为平妻不就行了,相信父王为了草原的安定,是不会吝啬一道圣旨的…”李承乾微笑道。“殿下英明!”催知机拱手道。当即,李承乾便命人备纸研墨。一封奏章便自东宫送进了立政殿。“父皇亲阅,儿臣承乾敬奏:父皇神武,北伐突厥,生擒颉利,乃有今日北线之安,然今颉利病重,恐命难久。颉利若去,突厥人心势必动**,故当下之要当为施恩突厥,安抚人心。儿臣窃以,或可择一宗室子,娶颉利嫡女阿史那云,册襄王,封定襄大都督,世镇北地。一可安突厥之心,二可壮北地之势,望父皇圣裁。”李承乾的奏章中并未提及李恪,但这封奏章却无异于一把利刃,一下子插进了李恪的心窝。李承乾的信中虽未提及何人迎娶阿史那云,但长安城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,大唐宗室子弟中,没有任何人比李恪更加合适了。李恪常年待在边疆,本就与阿史那云走的极近,再加上李恪又与突厥众多首领相熟,若是李恪迎娶了草原明珠阿史那云,再由李恪出面安抚,自然事半功倍。而且如此看来对李恪也极为有利,李恪既能抱得美人归,又能收拢突厥之势,自然是一举两得。可这仅仅只是表面而言,因为李恪若当真娶了阿史那云,那他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易爵襄王,出任定襄,至此李恪一脉为大唐守备北线,永镇漠南,不得再返长安。自打颉利被擒,突厥国灭,颉利漠南故地便被分为六州,分属定襄、云中两大都督府,而定襄便掌漠南半壁。若是对寻常皇子而言,襄王、定襄大都督、世镇北地,这样的官爵在漠南几乎是说一不二的人物,自然算得上是极大的恩遇,但对于李恪而言,却并非如此。李恪要的不是横行一方,高官厚禄,他若是为了这些,大可请旨外放,去往并州封地便是,又何必留在长安,他要的是太极宫中的那张龙椅,手握传国玉玺的无上权力,他要称帝,而一个世镇北地,回不来长安的皇子是不可能成为储君,成为皇帝的。用半个漠南换整个大唐江山,于李承乾而言自然很是划算。李世成对李承乾宠爱非常,当李承乾的奏折进京,第一时间便直抵李世民的案头,而李承乾奏折中所言正中李世民之心。李世民太需要这样一个人了,颉利若死,突厥人便没了名义上的首领,李世民同样担心生乱,李承乾奏折中所言,恰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。若当真能有宗室子弟迎娶阿史那云,既能稳定漠南及突厥人,使李世民对突厥人放心,也能笼络突厥人心,使突厥人对大唐放心,对朝堂而言自是极大的助益。故而李世民方一看到李承乾的奏章,当即大悦,虽未直接指婚,但也命宗正寺查阅皇室谱牒,择选适龄宗亲。一下子,一个艰难的选择便摆在了李恪的眼前。上疏请求联姻,娶阿史那云,出镇定襄,至此退出夺嫡之争,与皇位无缘,抑或是对此事不闻不问,老老实实地缩在他的汉王府中称病不出。李恪若是称病不出,固然保住了自己夺嫡的最后一丝机会,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云嫁于旁人,甚至还会引起李世民对他的猜忌。“本王这个皇兄好本事,不鸣则已一鸣惊人,这一招联姻计,实在叫本王进退两难。”李恪刚回府,还未坐定,便自席君买手中得到了从宫中传出的消息,咬牙道。在此之前,一直都是长孙无忌在同李恪为难,而这一次,却是李承乾同他的交锋,李恪着实是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