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纲好大的胆子,魏征不在门下,他倒是把魏征的脾性学了过来,竟敢封驳朕的诏书。”李世民看着门下省退回的诏令,怒火中烧,把手中的诏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怒道。“发生了何事,陛下怎的如此动怒?”以往李世民的诏令下至门下,也有被封驳的,也不是头次了,怎的今日竟如此动怒,一旁的杨妃一边说着,一边捡起了李世民摔在地上的诏书,问道。杨妃捡起诏书一看,一下子便被诏书所载给惊到了,李世民所下竟是分封之诏。杨妃一直知道李世民有分封的念头,只是碍于朝中百官力抗,故而未能推行,可让他惊恐的是此次李恪外镇之事,李世民竟直接下了诏书。看着手中的诏书,杨妃嘴角闪过一丝笑意,自己的儿子终于不用镇守边疆,不用和自己天各一方了,“启禀陛下,献春门外禁军传话,汉王现在献春门求见。”李顺入内,对李世民禀奏道。眼下李世民正在气头上,听得李恪在献春门外求见,皱眉问了一句:“他又不是外臣,候在献春门作甚?”献春门在甘露殿东北向,过了献春门便算是进了内宫,若是外臣自然入不得内,但李恪是皇子,宫门守卫的禁军又怎会拦他。不过李恪既候在门外,自也有他的道理,常涂道:“汉王怕是不敢面圣。”李世民不解地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李顺如实回道:“汉王以为分封之制于国不利,他此来是向陛下退封的。”本来李世民就在气头上,听李顺的话,先是微微一愣,接着脸色便越发地难看了。“逆子,他也想伙同这些外臣气死朕吗?”李世民一拍桌案,怒道。见得李世民发怒,一旁于李恪走的极近的长乐生怕李世民迁怒李恪,连忙道:“阿爹息怒,三哥向来最是敬重阿爹,怎会故意惹阿爹动怒,三哥多半也只是心系大唐朝局而已。”李恪视李世民如何,李世民自己比谁都清楚,要是旁人说李恪故意同他作对,李世民自己都是万万不信的,他方才所言也只是一时怒急而已。只是李恪终究与旁人不同,分封之制,封的便是李恪这些皇子,李世民顿了顿,还是道:“传汉王和满朝四品及以上大臣来甘露殿见朕。”关中的隆冬,不比南方来的那般温婉。自打今日早间大雪初降,不过大半日的功夫,富饶的关中大地已经满是雪白的一片。太极宫,献春门,李恪着王服,束王冠,身披貂裘大氅,正垂手立于门外。李恪抬头看着满天飘雪,和被素裹了一层白衣的宫城,内心出奇的宁静。今日他退封,必是十拿九稳之事,盖因李恪对这些朝中大员的禀性实在太过清楚了。论才干,这些辅佐英主,开国立唐的文武百官少有平庸之辈,俱为干臣,但也正因如此,这些人也大多带着几分倨傲。贞观初年,高季辅便曾上疏,议三品及以上官员见亲王不必行参拜之礼,最后此事虽因李世民心疼诸子,被李世民驳回,但由得此事,也可见臣官之傲。自汉后,天下始乱,主渐弱,而臣渐强,历经数百年磨合,才有了如今君臣共治天下的局面,若是依李世民之意,分封天下于宗室,那这维持了数百年的局面便会一朝而破,这些臣子和他们背后站着的那些世家门阀又岂会答应。更何况,分封制着实弊大于利,不利海内安稳,李世民非是刚愎自用之人,听不进群臣的良谏,又怎会独断专行。李恪在献春门下待了片刻,便也看到了自甘露门而来,鱼贯而入的朝中众臣。“殿下,群臣都到了。”在李恪的身后,席君买正手撑着伞,为李恪挡着鹅毛大雪,见了众位朝中大员进殿,对李恪道。“恩,你且去外殿候着本王。”李恪说着,便走出了伞下,往迎面而来的众臣走去。“诸位大人可算是来,本王在此可是等候多时了。”李恪拱了拱手,上前对众臣道。李恪出现在此,倒是叫众人有些讶异,房玄龄与李恪颇为相熟,也走在众臣之前,于是对李恪问道:“天寒地冻的,殿下不在府中养着,怎的在此?”李恪收起了脸上的笑意,一脸正色地对房玄龄道:“自是为父皇分封诸王之事而来。”房玄龄问道:“此事殿下也知了?”李恪回道:“虽不过半日,但此事早已传遍了长安官场,整个大唐朝堂,还有几人不知。”房玄龄问道:“那不知汉王之意是?”李恪当即回道:“分封之制一旦推行,必使地方藩王之权过重,长此以往或成尾大不掉之势,难免地方生乱,甚至颠覆社稷,本王以为分封之制万不可行,特来退并州之封,劝阻父皇。”李恪之言一出,与房玄龄同来的一干大臣的脸上顿时神色各异。李恪封于并州,已经算是藩王,若是连他都来退封,不愿就藩的话,此次劝阻李世民的把握自然就大上了许多。可也正因如此,长孙无忌一众盼着李恪外镇的人,却陷入了两难。这一刻长孙无忌算是知道,作茧自缚是何感受的。不过显然,分封之事远大于李恪外镇,而且李恪外镇并州朝中众臣本就多有微词者,此次一并废止了也好。“汉王之言甚是,分封一制害国伤民,断不可行,我等自当协力,劝陛下收回成命。”李恪话音刚落,就连官任太子左庶子的于志宁竟都开了口,主动上前对李恪道。于志宁乃开国元宿,又出身关陇名门,在与太子交好的群臣中,于志宁位分极高,仅在长孙无忌之下,连于志宁都开了口,自可看出群臣的立场。听了于志宁的话,众人也都纷纷望向了长孙无忌的方向,长孙无忌与李恪不和,虽未摆到明面上,但朝中已少有人不知。眼下这个当口,众臣当前,长孙无忌也不得不做决断,而且他除了和李恪合作也没得选择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