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落魄的人

庄子里有了妇人的帮助。一下就变得不一样起来。一群妇人来到作坊。见到里面手忙脚乱的几个陆庄仆人，忍不住的就一番唏嘘。完全就是忍不住的那种。这手艺也太差了！几个男人被赶出了作坊。“糟蹋东西啊，这上等的羊毛，就纺出来这些东西？”“看看这，羊毛都没处理，穿在身上，味道得多大啊！”“而且这些皮革，也太浪费了，没有烘制，做出来的鞋子，穿一段时间就烂了......”众女妇七嘴八舌。而其实，也不怪妇人们多言，这些羊毛本来就是一团团的，加工过后，也还是一团一团的......咋一看，做出来的衣服，还跟一团毛线没什么区别。该剪的地方不剪，不该剪的都剪了......而且，这些都是御寒物资，在寒冬里，就跟食物一样奢侈的东西，就这样糟蹋了，实在让人心疼。陆舟心里清楚，庄里人的手艺肯定是有问题的，不然，现在连一双皮靴也没扎出来。不过好在是来了帮手，终于也算是引入了“技术人员”原本粗糙的活，一下变得细腻起来。“小庄主，以后这作坊就放心交给俺们，保证给您打理得妥妥当当。这下雪了，得尽量让庄子里的人穿上衣服。可不能，再让人糟蹋这羊毛了啊！”妇人们见到纺机，就仿佛是找着了归属。陆舟点了点头，他方才听到有妇孺的时候激动，也是这个原因。庄子里许多细活的确是需要女人来做，很多方面是男人想不到的。而且庄子里，实在是没有一件正常的衣服了。陆舟觉得这个小作坊，以后还可以升级一下，可以开辟成个纺织室，跟裁缝铺什么的。......再看外边。有了多余人口加入，庄子里的许多进度也赶了上来。在飞雪之中。陆庄的第三座大木屋，也终于盖好了，黄成带着刚挑选的几十个仆人，完成了最后收尾。虽然，这些人都依然是很迟钝，但胜在人多，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就完工了。所以现在原本陆庄的56人，都有自己的一个床位了。在这凛冬，寒冷的夜晚，终于是有了一处温暖的地方......那些新来的奴隶，可真都是羡慕极了，可黄成告诉他们，在新主子的计划中，每个人，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............而在陆大那边，也选出了一百名较为“健壮”的壮丁，就简单的训练，一天还练不出来什么，主要还是讲了一些规矩，再举了举石块，一天过去之后，便把人放走了。一直到了天色将晚。劳动过一天的人，才恢复了自由，属于那种真正没人看管的自由。白天被挑选进入庄子里的奴隶，没有受到鞭责毒打，每一个人今天都吃上了肉。从庄子里出来的时候，脚下的步子也稳了一些，腰板变得更直了，脸上是梦幻般的不可思议。特别是那些妇人。回到帐篷里，居然见到里边多了一个柴火炉子，孩子们已经领到了每天的半斤肉块，搀着指头在那啃着......在地面之上，居然还铺上了羊皮毯。看着这幅景象，原本白天有些担心孩子的妇人也不担心了。在故国时候，都没这样的待遇。互相看了一看之后，心照不宣的，又转身往作坊那边走去......既然是自己的家了，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，庄子里现在缺衣服，就得赶紧做出来，不存在什么收工的说法。“张婆，你不一起去吗？”一个妇人对着后边喊了一句。“哎，去，先走着，一会就来。”那个落在最后，叫“张婆”的老妇，笑了一笑，连忙答应了一声，也跟着众人往外边出去了。只不过她没跟众人走在一起，而是左顾右盼一会，趁几个妇人不注意间，往庄子边上走去了。......在庄子外围的帐篷里，依然有小部分，未来得及挑选的奴隶。这些尚未被分配的人，也大多是一些实在瘦弱，要么就是长时间受虐待，精神有些不正常的人。都是陆大跟老张头他们选剩下的。现在全部都龟缩在一处，靠着炉火跟一碗肉汤续命。有个一脸黝黑的“汉子”，同样是剩在这里，不过却是独自缩在了一个角落。眼中望着那火炉，双目就快要空洞了。这个“汉子”身材其实还算高挑，而且精神也正常，也许是因为黑得太实在了，没有人愿意挑，就直接被晾在了这里。这时，一名老妇走了过来，将那黝黑的汉子，扶到无人注意的角落。汉子见老妇平安回来，眼睛多了几分神色，口里喊了一声：“张婆......”声音嘶哑得有些怪异。张婆不动声色，却是把袖子里藏的肉块拿了出来，是今天刚发的，居然真的是发了半斤，而且还多给了二两，说是什么......绩效？绩效是什么不知道，但这待遇也太好了！想想昨天都快要死了，今天却有这样的生活，简直不可思议。那黝黑的汉子，见到这肉块，眼睛一亮，撕了一块下来，放进嘴里狼吞虎咽。“是羊肉，是上等的羊肉！”“张婆，你也吃......”“你说你，一个王族公主，居然也落得如此田地。”那张婆说着，倒也没有客气，同样拿过肉来吃。“黑汉子”闻言愣了一愣，可嘴上却没有含糊，咽下一块肉，舔着手指头说道：“今年光景不好......”“光景不好？光景不好，还不是你们胡人作怪！”“是建奴，是建奴过来打我们的！而且我也是汉人，我娘就是汉人......”“好在你是半个汉人，不然我还会照顾你？”张婆低头，自顾自的说着。不过半斤多肉，两个人很快就啃没了，“黑汉子”依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。“好了，公主，别再舔了，再舔手就舔白了。”张婆一边说着，站起身来，准备要离开。“张婆要去哪里？今晚上不在这里了？”“黑汉子”依依不舍，同时这才反应过来，张婆为何会有一块羊肉？而且刚才回来的这些人，精神居然变得好了许多？“回去纺衣服，这主子是个善人，让我们织衣物，每天可以有半斤肉打底。而且老身今天也不用住这了，主子福洪仁厚，善待妇孺，给了我们柴火炉子跟厚帐篷住。这下雪了，衣服也得多纺些，不能误了人家好意......”张婆眼里含笑着说。“等等！”黑汉子听着有半斤肉，一阵激动。一溜烟爬了起来，就要跟着过去。却是被拦住了。只听张婆冷冷的道：“你跟着去做什么？你会织衣物？而且万一那庄主憎恨胡人，一刀把你给劈了，就像胡人对我们做的一样......”“......”“黑汉子”听到这一句，又拉拢着脑袋，颓然坐回地面。张婆这才神色一缓，深吸一口气，转而安慰道：“不过，你也不用太担心。这庄里的主子，可比你们胡人强多了，不凌**隶，想来是这里的每个人，只要劳动，都会有口饭吃。你以后继续伪装下去，讨个干杂物的活，估计也不会饿死......而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，老仆我一路掩护你到这里，也没有告发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。以后你可以自己活下去，好自为之！”说完，张婆就急匆匆的走了，往作坊那边赶去了。“张婆......”“黑汉子”依依不舍，舔了舔手指头，回想起刚才那肉的滋味。嘴角留下了伤心的泪水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