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由检坐到刚才张维贤做的位置上。玩味的看着孟时芳说道:“孟卿,尔身为礼部尚书,见到朕,难道不应该行君臣之礼吗?”孟时芳也是连忙跪倒。嘴唇轻颤,说道:“臣,南京礼部尚书,孟时芳拜见陛下。”朱由检看了一眼堂中的众人,语气平淡的说道:“都平身吧!”待众人起身之后,朱由检看着孟时芳问道:“孟卿,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,有些地方朕没听清楚。”孟时芳直到这个时候,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。他的这番言论即使是在后世,不也是拥有大批的拥趸吗?底层人民的一切,都是上层人士给你的。没有资本家就没有人给你发工资。你也就没有收入,只能活活饿死。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?就像如今,若是没有这些士绅地主,难道那些百姓真的就会饿死?朱由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都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。全社会所有的财富都是由劳动来创造的,单纯的资本和土地是创造不了价值的。这些士绅地主们创造了什么价值?田里的粮食是农民种出来的,工坊里的货物是匠人、工人们制造出来的。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?朱由检自然不会在这个时代,去推行马恩的理论。但是也不想看到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!现在孟时芳竟是公然的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,张嘴闭嘴都是士绅的贡献,对国朝的付出。听他的意思,若是没有了这些士绅地主,那大明的百姓就会活不下去了。孟时芳依旧是在阐述他的那一套说辞。朱由检越听,心里越是腻歪。最后干脆出声打断道:“孟卿,罢了,先停一停吧。”然后又对侯恂等人问道:“你等有何冤屈?现在朕在这里,不妨直接告与朕知,若是真的有人欺压尔等,朕自会为尔等做主的!”侯恂等人现在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,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了南直隶。但是还是出言说道:“启奏陛下,臣等想要状告南京镇守太监韩赞,以及皇家银行掌总吕直。”看了看朱由检的脸色,见没有什么变化。侯恂接着说道:“此二人阴谋操纵地价,致使土地的价格**,士民损失惨重,乃至民不聊生。更是通过卑鄙的手段,侵夺了臣等的田产和家业,望陛下明察。”朱由检点了点头,对沈炼说道:“宣二人觐见!”仅仅一炷香的功夫,韩赞周和吕直就到了五军都督府的大堂。南京城内的一些百姓,也都听说了消息,纷纷来到都督府外。“奴婢吕直(韩赞周)参见皇爷,皇爷圣寿无疆!”“免礼平身!”“朕问你们,你们可曾阴谋操纵地价?阴谋侵夺士绅们的田产?”朱由检语气不善的问道。两人忙是再次跪倒,口中连连喊冤。朱由检一拍桌案,厉声说道:“韩赞周!你身为南京镇守太监,你先说!”韩赞周似乎是被朱由检吓坏了。忙是磕头如捣蒜,慌慌张张的说道:“回皇爷,奴婢只是将按照您的旨意。将皇庄的田产无偿的分与租种的佃农,以及那些失地的农民,并没有操纵地价啊!更是没有侵夺谁的田产啊!”朱由检又看向吕直问道:“你呢?有没有侵夺他人的田产和家业?”吕直也是叫起了撞天屈:“皇爷,皇家银行只是接受他们的抵押,将银子借贷给他们,绝对没有巧取豪夺!奴婢愿用项上人头保证!”朱由检又对侯恂问道:“是这样吗?”侯恂等人现在也终于明白了。这事根本就不是两个太监就能做到的。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,就是当今陛下。这是陛下对江南动手了。想到这里。侯恂的脸色已经是变得一片煞白。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内的恐惧,噗通一声,瘫倒在地。朱由检冷声对其说道:“你们今日前来状告朕的家臣,朕让你们拿出证据,你们就是这么答复朕的?”孟时芳此时也傻眼了。其实不只是这些士绅,就连他们这些南京六部的官员,也有很多人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。现在自己一辈子积攒的财富就全被皇上给拿走了?或许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,孟时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。堂中众人顿时乱做一团。张维贤忙是高声喊道:“护驾!”一种亲兵听到命令,立即将朱由检团团围住。回到后堂,张维贤这才问道:“陛下,您怎么也来了南直隶?京里……?”朱由检坐下,摆摆手说道:“无妨,朕若是不来,怎么能从他们手里将本应属于百姓的财富收回来?”抿了一口茶,朱由检接着说道:“接下来一段时间,你就留在这里吧,防患于未然。”张维贤自然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,你将人家几代甚至十几代的财富全部收走了,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。原来从一开始,陛下就已经有了筹划。先是让自己带兵南下,制造出江南要爆发大战的谣言。然后让韩赞周出手,将土地的价格拉到最低。引起士绅地主们的恐慌,开始抛售手中的土地。之后就是皇家银行入场,大肆的收购土地。又将士绅们拉下水,一起抬高土地的价格,以此来获得巨大的收益。在这期间,士绅们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,只能是将绝大部分的家产抵押给银行来向其借贷。财富在极短的时候内成倍的增长,早已冲昏了绝大多数人的头脑。为了获取更多的财富,士绅们一次次的抵押,一次次的借贷。最终,他们手中的财富都被以极低的价格抵押给了银行。而银行付出的呢?只是一些纸钞,而且这些纸钞最终,还又回到了皇家银行的手里。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,就是陛下出手的时候了。一纸诏书,直接将江南的地价打落尘埃。皇庄的田产不再收取地租。原本没有土地,只能租种他人土地的那些佃农们,摇身一变就成了自耕农。而且还是只需上缴一成农税的自耕农。相比那些地主们六七成的地租,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?谁还会去租种他们的土地?没有了佃农,难道让这些达官贵人们自己去耕种吗?至此,士绅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翻身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