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4章 捅了马蜂窝

韩爌坐下后，李标又起身问道：“哪敢问侯大人，你又怎么确定这个商品经济就一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呢？”周延儒此时也站起来，说道：“取财於地，而取法於天。富国之本，在於农桑，此乃我大明治国之根本，若是人人都去做那商贾之事，那土地谁来耕种？”侯恂见朱由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，就知道了，这是陛下在考验自己，于是直接对二人说道：“二位大人，谁也不敢保证，商品经济一定就会比小农经济好，所以才要找个地方试验一番。至于周大人所说的，其实大可不必担心，试想若是土地能够给百姓带来财富，那么谁又会放弃耕作呢？”“侯恂，你也是饱读诗书，受圣人教化，张嘴财富，闭嘴利益，这就是你这几年在江南读书的结果吗？”钱龙锡毫不客气的说道。“钱大人，我辈读书人，读圣贤书所谓何事？”侯恂对钱龙锡的态度倒也不恼，依旧是语气平淡的问道。“哼！孔曰成仁，孟曰取义，唯其义尽，所以仁至。这些还用我教你吗？”“钱大人说的没错，孔孟之道用以治学，自然可以，但是用于治国，则大谬已！”“放肆！”“荒唐！”“侯恂，你要做什么？”只是一句话，在场的所有人就都站了起来，纷纷开口斥责道。就连朱弘林和郭允厚这样的改革派，也是面现愤怒之色。朱由检的倒是并不意外。就在侯恂的那句话一出口，朱由检就知道了，这是捅了马蜂窝了。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掺和。这是你侯恂捅出来的，还是你自己来处理吧。身为皇帝，不能太早的表现出自己的立场。侯恂却是对此并无慌张之色。只是提高了嗓音，说道：“诸位大人，稍安勿躁，稍安勿躁，且听侯某一言，可好？”“听你的荒唐之言？听你的离经叛道？”韩爌怒声说道。“诸位大人，你们都是通过科举，才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，你们认为圣人之言，在治国中有多大的用处呢？”闻言，礼部尚书周延儒，也是大声斥责道：“侯恂，不要忘了，你学的也是儒家，你也是通过圣人典籍，通过科举才得以身居庙堂！”“正因为侯某曾经也是大明的官员，所以才更知道治国需要的是什么！”“侯大人，陛下面前，不要口出狂言！”朱弘林还是要比其他人厚道些的，虽然他也是儒家门生，但是他更看重侯恂对经济的理解能力，所以出言劝道。“好了，今日就不要讨论这个事了，还是先说说试点的事吧。”朱由检终于还是开口了。“陛下，克己复礼，以德治国，此乃圣人所言，侯恂竟敢在陛下面前，大放厥词，臣请治其罪！”周延儒一脸愤怒的对朱由检建言道。“朕说了，这个话题到此为止，先讨论试点的事！”见陛下不愿追究侯恂的狂悖之言，群臣只得无奈的坐下。但是看向侯恂的眼神，却是愈发的厌恶起来。只有郭允厚和朱弘林，以及吕直，这三人则是满脸的担忧之色。在斥退群臣之后，朱由检对侯恂说道：“侯卿，朕问你，若是让你负责此次试点，你会怎么做？”侯恂也知道，刚才自己差点闹出大乱子，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。躬身对朱由检说道：“陛下，若是臣来负责，臣会大力的鼓励工商，让百姓的财富不再局限于土地，让其通过做工，或者是开办工坊来获取财富。”朱由检点点头，虽然侯恂说的还很是浅薄，但这至少也是一条路子。既然是要试点，那不妨就试试吧。“诸卿，你们呢？可有什么意见？”“臣反对，若是人人都去做工，那土地谁来耕种，粮食从何而来？”周延儒作为坚定的保守派，在听完侯恂的话之后，立即就起身反对道。“周大人，百姓是不是愿意耕作，得看他们的收益是不是要高于做工，而不是规定他们必须去种地！朝廷要做的是引导，而不是强迫！”朱弘林此时出言，选择支持侯恂。周延儒张嘴又要说话，就听朱由检说道：“那朕就将保定府交给你了，卿可放手施为，朕可以取消保定府境内对商贾的一切限制。”“臣……”“陛下，太祖高皇帝在立国之初，就定下了户籍制度，此乃祖制！”侯恂刚要接旨，就被周延儒给打断了。朱由检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：“祖制？何为祖制？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，是为了让大明千秋万代，而不是让你们拿来限制朕的！”“侯卿，接旨吧，朕许你保定府境内，废除户籍制度！废除路引制度！废除一切苛捐杂税，只收取农税和商税！”“臣谢陛下！”见事已至此，群臣也都不再说什么了。就连周延儒，也不得不屈服于朱由检的皇权之下。其实不只是周延儒，在场的很多人，都对侯恂极为的不满。朱由检也很清楚，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最迟明天就会有无数的奏折，被送到自己的面前。但是他不在乎，顶多就是宫里多了一些烧火的柴火。在王承恩尖细的声音中，朱由检起身，准备离开。或许是源自心中的恶趣味。走了没几步的朱由检，对正在躬着身子的郭允厚说道：“郭卿，各衙署的办公用具，皆要计入户部的考核标准。”说完这句话，朱由检就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离开了。见郭允厚还在那里发呆，朱弘林走到其跟前。小声的说道：“郭部堂，陛下的意思您明白看了吗？”郭允厚现在正有求于他，倒也不好不给脸面。挤出一丝笑容说道：“还请朱大人不吝赐教。”“陛下不愿意看到那么多的奏章。”说完，朱弘林也离开了云台。郭允厚却是在后面小声的嘀咕道：“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？若不是你手里的那只金鸡，呵呵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