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下午,一道旨意就被递交到了内阁。看着旨意的内容,施凤来皱眉说道:“这封旨意,我等要通过吗?”温体仁苦笑一声,说道:“不通过又如何?无非就是让陛下,再次颁发中旨罢了。”钱龙锡、李标等人,也是满脸苦笑。之前的时候,皇帝的旨意没有经过内阁,就只是中旨。这严重破坏了朝廷的规则,损害了全体官员利益,所以遭到了几乎所有官员的抵制。所以到了后期,皇帝就很少颁布中旨了,因为就算是颁布了,也没有官员回去执行。这对皇权威严的损坏是很大的。这也是为什么明朝后期的皇帝,都喜欢厂卫的原因。因为只有这些人,才会无条件的服从皇帝的命令。温体仁从施凤来的手里,接过旨意,对韩爌问道:“虞臣,你是什么意见?”韩爌摆摆手说道:“我等现在就是一个工具,还有什么资格,去封驳陛下的旨意。”内阁诸臣都没有意见,这份圣旨就这么通过了。但是到了礼部的时候,却被礼部给事中,凌义渠给封驳了。凌义渠带着这份圣旨,直接就来到了内阁的公廨。对温体仁说道:“首辅大人,这是乱命,内阁竟然也能通过?”“骏甫,不可妄言!”温体仁作为凌义渠的同乡,不愿让他因为这事儿,而遭到皇帝的嫉恨。“下官这是妄言吗?诸公难道就没有看看吗?生员不得言事、不得立盟结社、不得邗刻文字!这是要阻塞言路吗?干脆将御史言官们,也全部革职算了?”凌义渠气愤的说道。“放肆!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?来人,将他叉出去!”温体仁怒声斥责道。马上就进来几个人,将凌义渠给带走了。“诸位,旨意不能通过,想想怎么办吧。”钱龙锡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。温体仁没有搭理他,直接就去了养心殿,请见皇帝。朱由检听完之后,毫不在意的说道:“既如此,那就换一个可以通过的。”温体仁闻言,表情一怔,随即说道:“臣遵旨!”当夜,温体仁下值之后,就对自己的车夫说道:“把老夫送回家之后,你去将凌骏甫接过来,就说老夫要见他。”“是,老爷!”半个时辰后,凌义渠一脸不情愿的,来到了温体仁的府邸。“下官见过首辅大人。”温体仁起身,笑着说道:“骏甫,坐吧。”凌义渠坐下后,温体仁挥挥手,让管家和侍女们都退下,亲手给他倒了一杯酒,说道:“老夫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,骏甫陪老夫喝一杯吧。”“下官不敢!”“本辅让你坐下!”温体仁板着脸说道。凌义渠平日里受他照顾颇多,也不愿真的忤逆他的意思。闻言,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。温体仁举起手中的酒杯,对其说道:“来,陪老夫喝一杯。”凌义渠无奈,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温体仁摇了摇头,说道:“你是不是觉得老夫是个馋臣?只知一味奉迎陛下。”凌义渠张了张嘴,没有说话。温体仁也不介意,接着说道:“你不说,老夫也知道,自从老夫做了这个首辅之后,你就很少到府上来了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温体仁似乎是有些意兴阑珊。凌义渠说道:“大人,下官……下官……”“你终究是年轻,你以为老夫为什么可以成为首辅?就凭老夫和魏忠贤的关系,就算是不被问斩,恐怕也要流放云南了。”“请大人赐教。”“陛下不需要一个强力的内阁,甚至是都不需要内阁。现在的内阁,权势已经和之前,不可同日而语了,倒是和成祖时期的内阁差不多。或许,在你们眼中,朝廷的政令,都是经过内内阁签发的。但是,老夫包括韩虞臣在内,跟本就没有什么自主权。”凌义渠一边认真的听着,一边为其倒了一杯酒。温体仁喝完之后,就接着说道:“知道吗?南直隶出事了。”听到这句话,凌义渠一惊。忙是问道:“南直隶?”点了点头,温体仁接着说道:“韩赞周抓捕了张溥等,大量的江南士子,以及士绅。”“这是为何?这种大事,陛下不应该召开大朝会吗?”“自陛下登基以来,召开过几次大朝会?”“陛下此举,非明君所为。”凌义渠义愤填膺的说道。“今日,韩虞臣只是问了一句,就被陛下严厉斥责,眼下,陛下已经和东林翻脸了。”“啊?这不可能吧?当初皇上登基之时,他们可是出了大力的。”凌义渠有些不可置信。“慎言!陛下登基,乃是天命所归!”温体仁作为内阁首辅,自然知道现今,厂卫的无孔不入。所以听到凌义渠这么说,立即出言阻止道。“大人,陛下这是想做什么?”“陛下想做太祖,想要大权在握,想做大明真正的主人!”“可是陛下不就是大明的皇帝吗?”“陛下想做的是口含天宪,一言而决!”“那和今日的圣旨,有什么关系?”“明儿个,你就去户部吧,本官会和郭万舆说的。”“这是为什么?”“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!你以为韩虞臣,为什么没有封驳?”不等凌义渠回答,温体仁接着说道:“就算是朝廷不能通过,那陛下也会通过中旨的方式,将这条政令颁发下去。”“中旨?”“今时不同往日了,骏甫!大明军队连续的几次大胜,已经让皇权达到了顶峰。陛下现在的武功,已经直追太祖、成祖了!你真以为传国玉玺,只是一块石头?等到卢象升回来之后,陛下的威望将会再次得到提升。真到了那个时候,恐怕……”后面的话,温体仁没有接着说下去。只是举起酒杯,再次一口喝干。凌义渠呆呆的愣在那里。最后,似乎是想明白了,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说道:“若是陛下真的能够成为太祖皇帝,那凌某就算是也去做了陛下的鹰犬又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