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皮县令看到赵捕头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。“李大人的案情可有转机?”他一边走进大堂,一边问赵捕头。“我已经通知李大人二叔的家人和魏公李艾。”他把沉甸甸的口袋往桌子上一放:“这是五百两白银,魏公委托您前去周旋一番,免得主公受罪。”皮县令沉默一会,抬起头看着赵捕头:“你照看好李氏姐妹,任何人等不得靠近。”他说着,将一把牛耳佩刀别在腰间的褡格里,提着口袋直奔刑部而去。刑部监牢。李绩带着枷锁,盘腿坐在破烂的草席上,背靠着冰冷的石墙。空气中散发着熏人的臭气,几只苍蝇到处乱飞,他不时用手打开。按照以往的惯例,那个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。这个东都宋别驾能量很大,足以让一个小混混死于酷刑之下。这种打架斗殴、欺男霸女的案件,皇上历来很少过问。也就是说,你想顺利的过关,得到大赦,很难。草菅人命的事件,每天都会上演,拿鸡毛当令箭的官员,不乏其人。你这个毫无背景、毫无实权的江湖散客,刑部一般会速办速决,按倒大刑侍候,不怕你不服软。他希望,管家能将这件事传到秦王府。让李二给皇上捎个信,因为打架斗殴,罪不当死。那样也许会有一线希望,上大天听也就达到目的了。至于皇上能否压住东都别驾的威势,还得看皇上与宋大人的关系亲疏。他忽然想到了刘文静的案子。史料上记载,李渊看不惯刘文静的机敏聪明,最后还是冤杀了他。如今,皇上会不会为了袒护宋别驾的公子,捏个罪名除掉我,这也难以预料。这就看谁的关系硬,或者看中间人的口舌机锋。哐当一声响,监牢尽头的铁门被打开,脚步声由远及近。不多时,一名狱卒领着两名持刀甲士来到牢房的栅栏前。“带你吃断头饭了。”狱卒发出一声嘲笑的喊声,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李绩,将一口痰吐在李绩的脚面上。他打开门后,人身子往后一退,厉声喝道:“混蛋,滚出来。”两名甲士按住手里的刀柄,眼神戒备,精神高度紧张。尽管戴上了特制的枷锁和脚镣,但是对方依然是宗师境界的修士,绝望之下困兽犹斗的话,他们几个也会有危险。“你最好老实听话,你不想让我们挑断你的脚筋,抬着你出去吧。”李绩埋头不语,用一把稻草擦去脚面上的浓痰,沉思片刻,用手撑地,站立起来。……刑部尚书黄文炳带着老花眼镜,埋头查阅案宗,面前的卷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,桌面上散乱的摆放着一个放大镜和几只朱笔。忽然,他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,他预见性的抬头一望,窗外两个黑影飞速而来,由远及近,轮廓逐渐清晰,是两辆马车。外面甲士狱卒一阵惊呼,两辆马车并驾齐驱,宛若蛟龙出海,哗啦一声,落在刑部的大院内。八匹高头大马,仰头长嘶,前面的双蹄猛然坠地,浑身汗水如同瓢泼,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,哐当哐当几声闷响。这些马中翘楚口吐白沫,鼻孔冒气,连续倒地暴毙,现场一片狼藉。刑部官员纷纷开门而出。几十名金吾卫和刑部当差的狱卒立即围了上去。刑部最高长官,穿着紫色袍服的黄尚书急忙走出来,一边小跑,一边表情严肃的问道:“慕白兄、鸿基兄,两位镇国鸿儒来我刑部有何要事?”黄尚书的态度还算转段到位,不愧为履历大隋、大唐两朝老手。官场就是战场,更是交际场。久负盛名的洛阳学府,隶属国子监。作为朝廷五监之一的国子监,虽然不掌兵权,可是控制人的中枢大脑。历来都是智者治人。国子,隋初曰寺。置祭酒一人,统国子、大、四门、书、算五学。开皇十三年,改寺为学,隶属太常。惟立太学一所。唐初曰国子学,隶太常。统国子、大、四门、律、书、算六学。其中律学直属大理寺。就像前世的法学院,直接参与国家律法的修订,参与重大案件的会审和终极对决。洛阳太学府虽然与长安沧澜学府长期争斗不休,但是,必定洛阳学府是国字头的学府,且文理兼修。部属高校,不是九八五,就是二一一。最为要害的是,隋末唐初时代唯一的官办学府。沧澜学府主修武科,学员素质参差不齐,多位长安门阀世族入股筹建,从实力和权威上来比拼,沧澜学府略显弱势。两位东都顶级大儒联袂而至,足以让他摆出恰如其分的态度。王鸿基走进衙门,拱了拱手,面色微红,发出低沉的声音:“刑部今天抓了我的一个弟子,名李绩,字清扬,烦劳黄尚书速速放人。”黄上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东西两京著名的学府屈指可数,就连学子也寥寥无几,刑部抓人,竟然抓到了洛阳书院的学生?洛阳书院可是高祖文皇帝一手创办,眼下又由大唐皇帝李渊亲任学府改革小组长,秦王李二任常务监事。谁敢不明不白的乱来。谁也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。洛阳学府的老学究一个个牛的很,平日里最护犊子,黄尚书一脸的无辜:“刑部管理刑狱之权,不会乱抓无辜,请两位说清楚。”他没有立刻答应放人,虽然洛阳学府看似教书育人、主抓学术研究和研发奇技**巧之术,实质上每年的学术成果转化为生产力的项目层出不穷。儒家学派的薪火相传和完善的儒家修行理论体系构建,已经达到全球顶级水平,单凭对社会进步的贡献,足以令人叹服。何况又是朝廷官办学院,且,学院先生们护短是出了名的,所以,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之实,刑部的官员是不会主动找茬的。不等两位大儒说话,忽然几名差役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:“尚书大人,外边来了一群秘书省的白衣,自称‘中原五白’,他们硬闯衙门,我们拦不住……”黄尚书和在场的刑部官员循声看去,一群白衣飘飘的司天台弟子旁若无人的闯入刑部衙门。为首的一位高鼻梁、洼壳脸,胸前绣着一只天蝎图案,左边的面颊长着一个铜钱般黑痣,一双熊猫眼发出萤火一般亮光。国立司天台的五弟子肖庭。年纪三十岁上下,讲话不是很清楚。对方来势汹汹的态势,让黄尚书一头雾水。又想,司天台的大佬研究天文历法、观云望气,那你也得接地气吧。无缘无故的冲进刑部作威作福,这也不合常理。“混账之徒,私闯刑部衙门,已经触犯刑律,还不快速退出。”中原五白之天蝎独宠的肖庭,悄然而立,弯腰施礼,颔首而笑:“大人,你当我们是法盲。我们司天台从来不染指诉讼之事,今日一来,想向刑部要一个人。”听到这话,黄尚书心里咯噔一下,面色温和,低声问道:“所要何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