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子此时伤口已经干涸,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流尽。望着远去的小乞丐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然后,他依然支撑起自己的身体,挪向水榭边。拖动身躯的声响,惊扰了园子附近的追兵,追兵们一窝蜂似的奔过来。汉子突然绝望地举起长刀,使出最后的精气神,一刀下劈,只听对方一阵嚎叫。希望和任务都已经转移,他回光返照般越杀越起劲,尽量延长厮杀的时间,拓展搏斗的的空间,为的是让那个小乞丐有更多的时间完成自己的夙愿。……黄毛一个纵身,从狗洞里的缝隙间,蹿了出去。四下里雾蒙蒙的一片,他瘦小的身体贴着墙面,一路小跑。追兵的脚步声由“塔塔噔噔”变成“噗噗呼呼”的声响,接着传来刀叉撞击的响声。当黄毛一气奔到巷子最北端的十字路口时,身后的园子里刀叉的撞击声戛然而止。一呼一吸之间,随着一阵**,园子方向传来一声凄惨的长啸,就像被人活活摘去心肝一样嘶吼。他充耳不闻,脚下像抹了黄油,溜得更快了,一猫腰钻进黑暗里。……乌衣巷西侧的荒园里,两个黑衣人从长草间的尸身上摸出一个浅黄色的牛皮囊,那个小乞丐如果还在这里的话,一定会大吃一惊。因为,这个牛皮袋与汉子交给自己的一模一样。“嘿嘿!功夫不负有心人。”一个大鼻子黑衣人摸着还有汉子体温的牛逼囊,笑呵呵的用脚踢了一下汉子躯体。“到手了,回去。”另一个黑衣人目光一聚,冷冷说道:“慢着,血迹从那边延伸过来,他方才在园子里绕了一大圈。”奇怪了。危在旦夕的人不忙逃命,在这园子里兜兜转转,想干什么?两个富有追杀经验的黑衣人,很快就找到了答案。“在墙边,有个被野火熏黑的狗洞。他的同伙逃了。”哈哈哈!这小子施展瞒天过海计,死命地拖延时间,达到保护同伙的目的。“狗日的,看你往哪跑。给我追!”……黄毛在巷道里死命的奔跑,每跑十几步,都会回头看看身后。确信追兵没有跟上来,这才稍微歇歇,喘口气。他把怀里的牛皮囊拿出来,用手使劲攥着。“咔嚓!轰——”历城的上空一道闪电炸开。快下雨了。就在这时,他手里捏着的牛皮囊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亮来。那光芒和天上的闪电一般,森白中带着姹紫,如同鬼魅魍魉般诡谲。大气中的电流与牛皮囊的光芒交汇,瞬间产生的刺痛感让他掌心一颤,一抖手将牛皮囊甩了出去。发着蓝光的牛皮囊随着惯性,在潮湿的地上滚了两圈,光亮如同日月,将四周的物体照耀得通亮。此地,寂静无声。地处两家酒楼的后巷,除了凌晨有车来运泔水,平时都不会有人路过。黄毛犯了难。要是这东西一直发光,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。贼不打自招。这让他如何将牛皮囊带出城关。怀里揣着一件发光体,城守兵会认定他是贼人。他慢慢地蹲下,距离几步远盯着牛皮囊查看。自然,他也看得见,发光的不是牛皮囊的本身,而是囊外贴着的一张软黄纸。也不知为何,这张黄纸有金属涂炭的色泽,上头布满红色纹路。纹路弯弯曲曲,忽悠整齐规则。如篆体字,又像素描工笔画。一个九岁的孩童,凭借岁月的履历,无法识别这种巫术“符箓”。但他转眼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,伸手从地上摸了跟树枝,就去挑这张符箓。无论这个会发光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,只要把它从牛皮囊上撕开,他就能带着皮囊安全离开。这物件也许是因为天气潮湿的原因,黄毛只试了两次,符箓就被挑开。符箓离开牛皮囊的瞬间,光芒消失。与一张普通的黄纸无异。一阵飓风刮来,黄纸随风上扬,几下子就飘上天际。紧着着“噗”一声,皮囊就像撒气的水袋,在原地猛地弹起。扎口的红绳忽然松开,露出里面的东西来。那汉子拼死也要送走的宝物,按道理应该很贵重的。怎么会是这个劳什子?黄毛侧了侧头,小心翼翼走上前去,从皮囊里捡拾起一样东西。那是一条项链。准确来说,那是一根红绳。系着的坠子居然是个核桃木刻就的小小铃铛,只有尾指的指头大小。实在不可思议,这玩意满大街或者走街串巷的货郎担子上,都能发现。一个核桃雕刻的铃铛,居然成了汉子以身家性命保护的宝物。拿在手心里仔细的把玩片刻,黄毛突然发现,铃身有种奇怪的花纹,或者说是文字。他下意识摸了摸铃铛,表面上很光滑。谁也不知道,这些花纹是怎么印上去的,待他摸到顶部的缺口时,指尖突然刺痛。卧槽。核桃口端有刺啊。他火速缩手,见到指头上冒出来血珠。此地,不宜久留。黄毛忽然回过神来,但他抓着项链还未跑出两步,墙头上忽然落下两个黑影。两个黑衣人赶到了。“小子,看你往哪跑。快把东西交出来。”“什么好东西!”黄毛一把丢出红绳,没有半点迟疑。这年月保命要紧,再贵重的宝物,也不能抵上一个鲜活的生命。扔就扔了,他还不足惜。又不是金银,就是金银,该扔的也得扔掉。这不是他的东西。他正打算转身就跑。却见核桃铃铛的缺口处,逸出一股彩色的烟雾。紧接着,铃铛莫名其妙消失。烟花弹一样的烟雾正在逐渐弥散。这是什么情况,小小的铃铛到底藏了多少机关。两个黑衣人见状,居然笑呵呵的,骂了一声:“小崽子,还会放毒气弹。”二人一个弹跳,绕开烟雾环绕的地方,伸手就要捉拿黄毛。恰在此时。姹紫嫣红的雾气却凭空一收,竟然化作成人形。一开始弯腰下蹲姿势,渐渐地人形舒展肢体。一抹红色逐渐长高,一头火一样的长发高高地挽起来,暗黑的巷道里,就像一株高粱红。两个黑衣人以为这又是孩童耍得小把戏,刚要抽刀刺杀,忽然觉得持刀的手掌一热。嘶嘶!长刀就像流淌的蜡烛,化成滴滴铁水,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