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啊,有的开窍晚,有的开窍早。全在个人悟性。按理说,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。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月朗星稀,琴瑟和鸣。观音婢豆蔻年华之时,与李二结为秦晋之好,照样开枝散叶,为李唐宗室延续烟火。为何人与人差别这么大呢。李绩望着夜色中柳叶,为她心里抱屈。多好的姑娘,稍微有点情愫的人,也会怜香惜玉、呵护倍加。自己的责任田,为啥不去耕种。虽然不是深耕,浅尝辄止难道不合理吗。柳叶亭亭玉立的倒影,在星光下显得修长而圆润,高耸云端的峰峦,时隐时现,在星光月色涂抹下,显得更加迷惑。偶尔转过白皙面颊,虽然覆满着青菜之色,但,依然看似鬼魅神秘,夜色下的美人胚子玲珑浮现。都说月下看美女。古之圣人皆然。李绩纠结半晌,这个薛仁贵似乎愚钝。这么好的身材,您居然告诉我偷偷去看星星,捉蛐蛐,听着夏夜虫鸣、蛙噪。实在是想不通。这难道是老古语常说的,“饱汉不知饿汉饥”,您不知道多少大龄剩男,在这个寂寞的夜晚辗转反侧、彻夜难眠。李绩思来想去,这种房内之事,近乎私密,又不好明说,他担心着薛家的未来。明日就要开拔,战场上,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本府怎么能对得起薛家老太太和柳叶。国家也好,家族也罢,讲究的是薪火相传。不然,像李渊、李二这些帝王们,也不会三宫六院,趁着夜色忙着造人。李二竟然有皇子十四人,这还是史家们统计在册的子嗣数。后世今生,那些王公贵胄,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,或者妻妾成群。您薛仁贵家有娇妻,却视为糟糠、草芥。薛家的后继问题,可是大事。尤其在这个宗法社会,无后为大,可薛仁贵似乎开窍很晚。李绩又一想,自己已经给柳叶私下里暗示过,这种事,谁也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打。您说这人啊,就是怪。有的赌博、有的享乐;有的苦读、有的玩物;这薛仁贵一根筋,舞刀弄棒的不经人事。“唉。”李绩叹息一声,玛德,不说这种事不是无师自通吗。薛仁贵怎么就是一块石头。这不白瞎了柳叶这棵鲜嫩的白菜啦。城里的白菜都去哪了?雪藏起来了。眼见春香过来,李绩就再也没有唠叨。她小心地伸出柔软的手,搀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,放下车幔,对着驾座上的狗熊喊道,“狗熊队长,回靖王府。”李绩一手掀开车幔一侧的小窗户,见夜色下柳叶依偎在一棵垂柳上,盯着马车看,“柳叶、薛礼,回去吧,问候一声老太太好。”“走!”一声令下,马车沿着丰都市洛水河畔的林荫大道,缓缓而行。春香依偎着李绩,闻着淡淡的酒香,似睡非睡。“春香,明天我就要出征了,靖王府的管理,还要进一步加强。小凳子是个小太监,您多教教他,西府的管理,让他多去看看。春草还小,别被一些刁钻的下人,钻了空子。”“小凳子,一个太监不到皇上身边去,这不是耽误青春吗。”“丫头,您是说在靖王府干,没有出路?”“不是。我想说,一个太监,让我有时会不舒服,觉得心里别扭。”“那有什么别扭的,宫里太监多如牛毛,那些皇妃才人,不也是一天一天的过着生活。”“反正,我觉得难堪。不男不女的,就那声音,我就听不惯。嗓子就像鸭叫,娘娘的样子,没有一点阳刚之气。”“特殊职业吗。你说对了,他们要是有阳刚之气,皇上能放心吗。再说啦,他们也进不了后宫。职业需求,这也是宫廷祖制所定。”迷糊中,李绩伸手揉捏一下春香的鼓凸处,她喃喃一声,“我好像很困。”“困。那就睡呗。”哪知春香一把搂住他的后腰,呶呶嘴,“王爷,您这样,人家怎么睡得着。”李绩抿嘴而笑。马车行到一株柳树下,一对野鸟从树叶深处飞起来。十几个扈从站在桥那边等候,狗熊停住车,众人列队,等候着李绩下车。薛仁贵和媳妇柳叶,一直送到丰都市菜市口,直到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,这才回家。老太太见薛仁贵回来,不解地问道,“龟孙子,我不是要您把王爷送到府上吗。”“奶奶,王爷的卫队长都来了,再说了,从丰都市去靖王府,路途不远,到处都是灯笼火把的,王爷安全的很。再说了,靖王爷也不让多送。”“洗洗睡吧。明天您还要先行去辽东。”“奶奶晚安。”老太太站在西厢房门口,看着孙子孙媳妇进屋,这才去把大门从里面锁上。一把霰弹枪扛在肩上,她一个人纵身,就在院子的土墙上,四周看看,确定没啥动静,这才回屋,解衣而眠。柳叶和薛仁贵关好门,她走进盥洗间,从水壶里倒出热水,仔细地洗洗身子。换上一身崭新的丝绸内衣,抹上香粉,心里突然一阵狂跳,蹑手蹑脚,朝着卧房走去。可等她回屋,薛仁贵已经发出鼾声。考虑到明日他还要早起出发,柳叶按住内心的狂躁,拿来一个酒杯,把剩下的半坛子老酒搬过来,一个人,趁着夜色,默默喝着闷酒。忽然,门外一声鸟叫,一个黑影一闪。是猫是狗?还是什么怪物。她面色一紧,轻声唤道,“这么晚了,谁在外面……”她轻轻起身,那人身形一晃,双脚离地,一飞冲天。她轻脚轻手开门,看见远处院墙上树影婆娑,闻到一股香气。四下里看看,除了草丛里小虫子的鸣叫,一切都是寂静。“怪了。谁啊?神经兮兮的。”她也不怕,只觉得头脑沉沉,返回屋内,就在古色的堂案上趴着睡下了。……洛阳城,演武场。旌旗猎猎。人马齐聚。黑压压的人群,围在四周,这是送行的市民,及早的来到点校场。“乡亲们,往后退一退。动员大会马上开始。等会后,您们再和家里的人告别。”李绩说着,忽然想起“耶娘妻子走相送,尘埃不见咸阳桥”这句诗来,顿时一股伤感涌上心头。看着四周男女老幼,一脸的不舍之情,实在是不忍再次驱散这些可爱的亲人们。战争。历来都是残酷的。李绩站在旗杆下的高台上,身后,李二带着一批文武大臣,肃穆而立。李二身着一身陈旧的蟒袍,上面还打着补丁,虽然是补丁,但整整齐齐,干净如新。李绩身披银甲,头戴紫色铜盔,一把三尺长的【紫铜乾坤剑】,亮闪闪、迎风而立。“诸位将军!在场的诸位同僚!辽东之战,在所难免。箭在弦上,不可不发。经过百日会战,战前各项筹备工作已经就绪。”他转身看看高台上的李二,停了三秒后,提高声调:“下面,有请大唐帝国掌门人,关陇集团军总指挥,当今皇上——讲话。请诸位静听纶音……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