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微姑娘,当着陛下的面,不可爆粗口。从小,您就带他玩,为啥不教一些文质彬彬的语言呢。比如,见人说声‘您好’,送客说声‘再见’,麻烦人说声‘谢谢’‘打扰了’等等。”王德生怕李治恼怒,忙拿话遮掩。李治面色微红,懦弱地缩回白皙的长手,低声哼道,“姑姑骂得好,那个史文龙,朕就想见一次骂一次。今日朝堂上,还把金銮殿的扶手扯断了,您看看,您看看,多气人。”王德见李治软了下来,笑笑,悬心放下,作揖颔首,“陛下不恼就好。小微跟着文德皇后多年,可从来没有说过粗话。可能,那个史文龙动了众怒。”“何止是动了众怒。简直是搅屎棍一个,每次朝会都弄得我不自在。您说他捕风捉影吧,他又有真凭实据,您说他讲的是事实,常常又经不起推敲。可烦人了。”“陛下何必与一个言官恼怒,学学先帝,魏徵、王珪、马周哪一个是省油的灯,那劝谏的话,就跟针扎一样,句句扎人胸窝子。恨不得,先帝就得按照他们的意思办。不办,就不行。消消气,对待言官,要有策略。硬碰硬,两败俱伤。对您有用的,可以接纳。无用的,让其他大臣去反驳就是了。”王德的话一落音,李治一拍堂案,“不谈他了。”他重新走回龙椅,吩咐道,“王公公,跟我去洛阳。我要去体验一下洛阳经验。”“我们也要去。东都,我还没去过。”“我也去。我不去,您要是生病,谁来诊治。”小微姑娘、紫菱姑娘争着靠近李治,他随口一说,“去,去,同去。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”王德闻声而动,安排好三辆马车,只带着少数随行,悄悄的朝东都方向而去。坐在马车里,小微和紫菱一路歌来一路笑,紫菱暗思道,“这下,我就在东都不走了。师父在东都,我也不能老是待在皇宫里。”王雨绮见紫菱脸红面热,心里就猜中了八九分,趁机打诨问道,“紫菱妹子,是不是心里有事啊?”“什么事?不就是去洛阳游玩吗。哦,我忘了,这得谢谢皇后您的支持,不然,陛下也不会同意我们出宫。”“您说的是游玩?不会这么简单吧。您跟随文德皇后去了那么多地方,洛阳有啥好玩的。不会是去见心上人吧。”紫菱眉头一皱,忽然面色更加粉红,伸手推了一把雨绮,低声嗲道,“皇后,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。有陛下恩爱,人家可是孤灯寡影,想,又不为孬。何况,师父那么帅气。”“不知羞。”王雨绮随即也面热起来。车子行进在潼关御道上,出了潼关、风陵关,来到陕州境地。往前走三十里地,来到小桃林,四周田野荒芜,枯死的树木,横七竖八地倒在黄河沿岸上。乱石堆边,十几个饥民骨瘦如柴地趴在砂砾间,寻找嫩芽充饥。“马车来了,马车来了。”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子,年方不过十二三岁,从石缝间露出眼睛,急忙喊叫。十几个饥民像疯子一样跑到路中间,堵住前行的马车。“大爷,给点吃的吧。我们三天都没吃饭喽。”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,跪在李治的马车前,不住地叩首。“有这回事。不说,东都粮食大丰收吗。”王德面色沉重,掀开布幔,往田地里看去,娘的,盐碱地白茫茫的一大片,寸草不生,还长什么庄稼。“陛下,东都是东都,这是陕州地界。距离东都,还有一段距离呢。”“陕州不是都畿道的。为啥这里饥民遍地,密奏上却说洛阳粮食大丰收。”王德掌握的消息也不很全面,他下车,仔细的盘问一番,那个老人诉苦道,“都畿道,下管河南府、陕州、汝州和怀州郑州等地,陕州刺史在东都安家,一个月也不到衙门来住几日,许多田地无人耕种,加上陕州连续大旱,求雨无门,收成一年不如一年。”李治走下马车,扶起老人,“老人家,您知道陕州刺史是谁?”“扒皮我也能认得他骨头。肥头大耳的,就知道在教坊司喝茶、‘泡妞’,陕州水利设施,都毁损了,也没人休整过。眼看黄河水滔滔东流,就是无法取水灌溉。遭罪啊。不能提了。”“陛下,我刚才仔细查询一下,这个陕州刺史名叫尉迟龙,听说是尉迟敬德的叔叔,此人心狠手辣,是个典型的不干正事的主。”“原来是勋贵之家。”李治面色拉下来,挥挥手,“把干粮分发给他们。”李治扶起老人,“老人家,起来。跟我去陕县。”老人手里拿着一块玉米面馍馍,大口吃起来,“大爷,陕县衙门都被河水冲塌了,县衙里早已无人值守。我们,就是从陕县方向来的。”“走,跟我去一趟。您只要能敢于为民请愿,我就给您机会。”李治是微服私访,差一点把“我”说成了“朕”。王德在一旁也急得满脸是汗。马车领着十几个饥民,从小桃林出发,经过曲沃、新店等地后,于下午申时到达陕县太原仓。“开仓放粮。”李治看见县城内外,堆积着成群的饥民,马上下达命令。王德找到仓库保管都尉,那个都尉已经三天没进一粒粮食。“您叫什么名字?”都尉见王德拿出李治的亲笔授信,马上跪地叩首,“下官叫施德朗,是这里的都尉,负责看管储备库。”“施德朗,您按照旨意快速放粮赈灾,从今日起,如果,陕县再有人饿死,小心您项上人头。”施德朗啪哧叩头,大声应道,“只要有新帝手谕,下官就敢开仓放粮。”谷物被分到饥民手里,老百姓欢呼雀跃,四面八方的饥民接踵而至,陕县县城,人声鼎沸。不一会,金吾卫把陕县县令王德义找来,被李治甩手打了两巴掌。这也是他登基以来,第一次体罚县官。也许,他已经忍无可忍了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