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山跟随李绩多年,主公的秉性和习惯性做法,他略知一二。最明显的特色就是遇事不慌张,处理问题杀伐果断、干净利落。一旦遇到拦路虎或者是绊脚石,他会不择手段除掉,绝不姑息养奸、养虎为患。送走老奶奶和拴住,从紫微宫出来,此时,已是斜阳如血。河南府衙灰白的砖墙和琉璃瓦,在斜阳下格外醒目。宏伟建筑群落,映照在洛水河上,显得诡谲而神秘。李绩从马车上下来,把【三尺乾坤剑】袖在宽大的衣袖里,沿着府衙门前广场的中心道路,信步拾级而上。丁山靠前一步,抢先来到岗哨的平台前,温和地喊道,“麻烦官爷,请老哥进去通报一声,就说东都宫留守、尚书左仆射靖王爷有事要见朱府尹。”站岗的哨兵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,寸头蹙眉,听见丁山喊话,竟然无动于衷。头也不低下来,依然平视前方,似乎丁山这小子不存在。“这小子是在作死啊。靖王爷,可是出名的洛阳王。一掌劈死您这个犟种,就像碾死一只蚂蚁。”丁山又一次喊道,“靖王爷要见朱府尹。”哨兵眼皮下翻一次,然后又抬上去。无视的节奏啊。尼玛,你是木雕泥塑。李绩从马车上下来,脚下带风,一股煞气腾空而起,丁山尚未看得仔细,眼前的哨兵就像泄气的皮球,倒在地上。他靠近一看,吓得不轻,哨兵鼻子和眼睛稀烂如泥。喉管处,一寸长血口,一滩乌鸡血发出臭鸡蛋的味道。李绩一脚踹开大门,刚要进去,一群府兵持枪而来。“何人敢擅闯府衙。”“呼呼——”乾坤剑如同一条赤链蛇,游走在府兵的脖颈间,只见,十几个府兵来不及喊叫,便倒身而毙。丁山缓了一口气,刚要俯身捡拾一把长枪,前面二进院的门口,涌出三十几位黑衣人。“嗖嗖嗖!”神秘的飞矢从墙外飞进来,没等李绩动手,黑衣人皆中箭而亡。二道院子的门前,倒下一批不明身份的打手,李绩琢磨,这就是不良人。丁山用脚把几个挡在半道上的黑衣人挪开,让李绩进去。后面,就是中堂正室。“朱府尹。您在哪?”“娘的,您的门好难进啊。门难进,难道也要脸难看吗。”李绩胡乱的喊了几声,没人回应。“砰!”丁山从前面一脚踢开房门,映入眼帘的景象,令人唏嘘。房间里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,瓷瓶被打碎,文件文档掉落一地。“给我搜,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迹。”丁山用长枪到处乱戳,半日,从屏风后面的橱柜里,爬出一名白脸小吏。刚探出头来,发现眼前的靖王爷,急忙叩头道,“王爷您来晚了。朱府尹已被看押起来了。”李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扩大化了啊。一个捕头犯错,竟然株连到府县两级官员。这明显是阴谋啊。他面无表情地看看丁山,接着发问,“丁都尉怎么看?”“小的明白,顺藤摸瓜。”李绩上前一把抓起小吏,人悬在半空,低喝道,“都是什么人所为?”“不良人。”“呼!”李绩右手用力,五指扣进小吏的喉咙里,小吏来不及唉叫一声,就断气了。他充满戾气的眼神往丁山一看,“放火。”“啊?”“啊什么啊。给我把府衙烧了。”丁山急忙点燃地上的文档,不一会,正堂里火焰弥漫,书柜与桌椅发出噼啪的炸裂声。门外一个黑衣人被大火烤醒,刚想爬出去,被李绩一脚踏住脊背,“告诉我,朱府尹去哪了?”“说啊!”李绩的脚力越来越重,地上的黑衣人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,“明德宫。”“刺!”一把利剑从黑衣人的后胸刺出去,丁山拔剑,随着李绩再次上车。明德宫,是李治在洛阳的另一个行宫。等李绩和丁山赶到,明德宫四周已被金吾卫围起来。李绩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,“我要见皇上。”门卫急忙将大门打开,王德从里面出来,笑道,“靖王爷,您终于露面了。”“王公公,陛下在里面?”“刚刚睡下。”“让他起来。就说,我有急事求见。”李治听说靖王爷驾到,马上令宫女穿衣,一刻钟过后,他从寝宫里出来。“学生叩见恩师。”李治双手伏地,给李绩施礼。“起来吧。这不是弘文馆。”李治忙说道,“学生见到老师,必须行大礼。这是父皇定下的规矩。我被封为太子的那天起,父皇就定了调子。太子先拜太师太傅,然后,太师太傅回礼。”“王公公,是有这回事?”李绩一边弯腰还礼,一边问王德。“先帝是这样说过。儒家而言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。陛下先拜,也和儒学之道。”王德一脸的舔狗相,急忙拉过一张太师椅,“靖王爷,您老坐下说话。”李绩等李治坐好,才移步,靠近太师椅,慢慢落座。“靖王爷,暮色重重,万籁俱寂,深夜到访,有何要事啊。”李治看到李绩的面色很难看。腹语道,恩师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。“陛下,中书令下诏抄捡李成高府邸的事,您知道吗。”李治一惊,这件事乃是中书省常规之事,抄捡一个县令的府邸,难道不合法?“王爷,李成高擅离职守,导致下属把我当成盗贼拘押,中书令下诏命令不良人和御史执行,我想这该没问题吧。”“陛下。御史知法犯法,您可知道?”李治马上拉下脸来。“他犯哪一条。”“逼死人命。”李绩从丁山手里接过一个文档,递给王德。“王公公,您看看。这是李府家人现场奏报。”王德仔细看了一遍,大声嚷道,“陛下,这个王凡青很牛叉的啊,私设公堂,把一个李府的下人活活折磨死了。”“这是草菅人命啊。”李绩的面色忽然一沉,吩咐道,“王公公,传监察御史王凡青觐见。要是事实清楚,证据确凿,老子不会饶了他……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