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呜呜——呜呜——”王凡青嘴里囫囵吞枣般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句,紫袍官员面露喜色,心想,这个呆子终于开窍了。“御史老哥,您我曾经同朝为官,又是一起搭班子好几年,不管别人怎么说,你我的关系是分不开的。这个时候,请您相信我,我一直在努力。不过,您得配合我。可别半路掉链子。”“爱爱——爱爱——”王凡青又是几声嘀咕, 眼睛里面的红色,逐渐褪去,他哆嗦着接过水杯,猛地喝了三口。紫袍官员又给他一杯水,“喝吧,几个时辰没喝水了。”他从随身携带的军粮袋里拿出一张长安馍馍,递给王凡青。王凡青干涸的嘴唇因为喝了水的缘故,略显潮湿。看见紫袍官员手里的馍馍,就像饥饿的狗,猛地扑上去。紫袍官员急忙闪身,“好了,就是给您的,别,别,咬我啊。”王凡青见到洛馍,眼睛里的瞳仁突然再一次发红,接着,就狼吞虎咽地三口吞下。紫袍官员一边酸心,一边轻声安慰,“洛阳城您是没法子待下去。天亮了,要是被人认出来,那麻烦更大。我想好了,连夜给您带出城。一路向西,可以在陕州境内停留。”“洛阳是靖王爷的地盘,吉字营那帮人不会就此罢休。”“京城呢,那帮大佬既然让您死,就不会活着让您在长安街头出现。”“那些特务组织,也就是不良人,会在第一时间,追杀您。”王凡青的眼泪始终在眼里打转。奇怪的是,无论紫袍官员如何劝说,他都是静静地听着,听着。他咽下最后一口馍馍,喝了一口水,支支吾吾的应着,口不能言语,眼里噙着泪花,硬是不流下来。紫袍官员自己哽咽起来。“我知道,您心里憋屈。那帮人掌握着帝国的大权,要知道,就连陛下也得听他们。”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。这又怎么办呢。常言说的好,当时狸猫欢如虎,去时凤凰不如鸡。忍忍吧。留着青山在,不怕草不发。”听了紫袍官员的解劝,王凡青对着紫袍官员点头,双手比划着,在场的人谁也不懂他比划的是些啥意思。五个人出了王家的门,紫袍官员把王凡青扶上马,用缰绳捆住,然后,自己上马。他坐在马背上,又一次向王家的后院方向眺望,腹语道,您们是替死鬼,很冤屈。等到明年这个时候,我再来看望您们。我也希望,王家的新生命,也会在一年后诞生。紫袍官员泪洒王家大院,调转马头,双脚一磕马镫,**那匹青骢马四蹄翻花,直奔陕州境地而去。一个时辰后,一行人就来到陕州境地。道路上行人甚少,整条街道,都笼罩在黑魆魆的夜幕中。很快,他们找到陕县县衙,紫袍官员下马砸门,县衙的破旧木门“哧啦”一声打开,一位花白头发的绿袍官员弯着腰,走出来。看见来人,急忙问道,“赵穗,这么晚你不在京城值守,为何跑到陕县来了。”“大舅,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,进屋细说不迟。”紫袍官员就是监察侍郎赵穗,在对李成高的家实施抄捡的时候,他是王凡青的副手。从洛阳王家出来,他反复掂量,只有来到这千里盐碱地的陕州,才是王御史藏身之地。进了屋,老者急忙把火炉的火升起来,在洛阳时,几个人没有感到寒冷,到了陕县,气温骤降,外面竟然飘起来小雪。赵穗一行都是一身单衣,个个冷得站不住脚。火炉上的水壶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不一会,房间里气温升起来,王凡青的面色,也渐渐的发红。老者给赵穗和王凡青等人倒上开滚的大麦茶,从大堂的后面,抽出几条长条板凳。“赵穗,到来县衙,就别客气了。这里条件很苦,整天都有人饿死。陛下从这里经过,开仓放过粮食,毕竟杯水车薪,只能解决燃眉之急,不能解决温饱问题啊。”“哦,陛下在陕州停留过?”“是啊,把那个不负责任的刺史给免了职,原来的陕县县令王德义升任刺史。您老舅我,当时是给陛下带路的,也许是陛下心急,就任命我为陕县县令。”“这个事,我后来在门下省的文件袋里看见过。这不是陛下一时心急,您的任命,已经经过中书门下政事堂会议通过。老舅,您就大刀阔斧地干吧。”“我只是有点实践经验,可没多少文化啊。这治理一个县,可不是治理王氏家族。复杂的很。事情多,人手少。加上饥荒,流离失所的流民逐年增加。所以啊,这里留不住京城里外放的官员,前任刺史尉迟龙整日不在岗,经常跑到洛阳去享乐。这不,官位被陛下给撸下来了。”老者低头拨弄着炉火,忽然看见身边王凡青精神有点恍惚。“赵穗,这位爷,似乎精神不佳,是不是生病了。要不要找家郎中看看啊。”“老舅,这位就是监察御史王凡青,是我的老上级。平日里待我如同亲兄弟。不想,时运不济,他家遭了大难。一家老少,死的死,流放的流放,女眷已经没入教坊司为奴。”“他不仅身体有病,心病就更重了。”“哦,王御史的面相可真的不好啊。印堂发暗,额骨斜肩,地阁缩水,山根三弯,乃是死亡之相。”老者低头盯着王凡青的面部,嘴里嘀咕,“耳后面的骨头叫寿骨,寿骨突起的人长寿;寿骨低陷的人早夭。”“走路头部摇晃者、坐时低头者,都是贫贱之相。”“中正骨隆起之人,丰衣足食,如果中正骨塌陷,主儿女有灾祸。”老者看得很仔细,“还有啊,眉毛太短盖住眼睛之人,容易破财。眉部有骨梭起之人本性凶恶,命运多滞。”“不瞒您说,王御史寿骨低陷、坐时低头、中正骨塌陷、断眉、眉部有骨头梭起。这些都是不好的征兆。需要注意啊。”“老舅,你这麻衣相算得特准。您看,今日傍晚,要不是王御史精神病发作,我想,现在他就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”赵穗说着,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。老者唏嘘不已,心生可怜之意,特别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羊皮夹袄,给他披在身上。“王御史,穿上吧,穿上他,暖和。”没等老者说完,王凡青“噗通”一声跪在老者的面前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