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1章：越狱（1）

多年以后，褚遂良还对林珊红当县令的事，存在疑问。帝国那么多的精英男人，为何要选拔一个女的当县令。人嘛，就怕较真。特别是一个自恃很有见识的读书人，那较起真来，非得皓首穷经不可。作为中书省的第一掌门人，专门负责审核诏书的起草和官员的任命手续的合规性，对于官员的任用程序，他比谁都清楚。大唐选拔官员，就像前世遴选公务员一样，程序是很严格的。帝国遴选官员程序，大致上是：先观察他的气质（身）、言辞（言）、书法（书）、文章（判），再根据他的“年资”和“劳绩”，然后决定他担任什么官职。开始时，把候选官员集合在一起举行考试，评判他的书法和文章，分别等级，然后察看他的气质和言辞，及格之后，即成为候补官员，登记在公文书上。这也叫“初试”。等到任职时，主管单位还要询问当事人的意愿。也就是说把你放到老少边穷的地区去任职，你愿意不愿意。官职确定之后，集合所有候补官员，公开宣告。也就是当场宣布遴选结果。然后依照累积的考核成绩，分门别类，定出甲乙丙丁次序。把全部名单先送尚书省（仆射），再送监督院（门下省），由御前监督官（给事中）签注意见，呈报副监督长（侍郎）复查，由最高监督长（侍中）裁决。如果认为不恰当，则予以驳回。驳回的人，你也不要心灰意冷，说不定，还有机会，就等着还有人不服从志愿，或者，临阵脱逃。如果定案，就奏报皇上，各州县或者主管单位在接到皇上批准指示后，即开始依照法令规章作业，每个新任官员都发给一份皇家任命状，称为“告身”。事实上，就是“干部拟任人选文件”。兵部遴选武官，程序一样，只是考试的项目不同，而是骑马、射箭、举重（木棍长一丈七尺，直径三寸半，举起十次，两手距离不超过一尺）、负重（背米五斛走二十步）。一些还没有资格参加遴选的知识分子，也可以采用别的方法，在主管单位同意下，写出三篇文章，称“宏词”。再对三个案件写下裁决文书，称“拔萃”。这两项如果都能及格，就可以不受正常规定的限制，被授予官职。也有特殊的情况，那就是黔中、岭南、闽中州县官员都不由吏部派遣，而由各州都督在当地土著中物色人才充任。这叫“因地制宜”，“因才而用”，也就是突出“区域自治”的原则。考绩每年一次，六品以下官员，经过四次考绩，才算期满（才可升迁）。这么复杂的程序，竟然被人给简化了。而且，事出蹊跷。褚遂良听着林雪原、张成、包兴等人口口声声都说是皇上特批的，难道皇上如此草率不成？更何况，这件事，他压根就不知道。褚遂良叹口气，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。人啊，当时狸猫欢如虎，去时凤凰不如鸡。他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。话又说回来，此时，他已经不是政事堂会议召集人了，心里不满归不满，他再也不能决定这件事的结局了。褚遂良心里有点失落。想着一家老小还等着这点薪酬俸禄糊口，褚遂良牙齿一咬，眼睁睁看着林珊红又坐到大堂的太师椅子上，他心里酸溜溜的，低声吩咐道，“杜编外，咱们走，回同州。”褚遂良上了马车，昂头问褚新冠，“新冠，靖王爷给的那车物资呢？”“回老爷，物资吗，被峡石县的衙役卸下来了。”“那不行，我们的物资，为啥他们要卸。”褚新冠无奈的笑笑，“老爷，算了吧。得饶人处且饶人。这不是你亲自送给人家的吗。好人做到底，一车物资再值钱，也不是我们的货。还不是靖王爷给的。走吧，权当扶贫了。”褚遂良只好作罢。一行人灰溜溜地簇拥着褚遂良的马车，一路向西。傍晚时分，马车停靠在冯翊城御道的驿站上。褚遂良酒醒大半，加上口渴，他命令道，“先去驿馆休息，通知各州县一把手，子时一刻到府衙开会，调度今冬明春冬训工作进展情况。”他是读书人出身，对于中层干部的教育培训，抓得紧，抓得实，抓得细致入微。“另外，让长使把各州县上报的培训计划拿给我看看。”褚遂良的话一落音，捕头杜编外吃了一惊，子时一刻正是半夜时分，这时候大家都困了，开会有效果吗。“褚刺史，子时开会，大伙犯困。还是留在明日白天开会。那样会议质量会很高，工作推进的效果会很好。这是我的一点建议，你说好不好？”“好你个头。本府一向办事雷厉风行，今天的事再晚也是早，明天的事再早也是晚。当天的事，当日清。干部培训，这关系到同州中层干部队伍稳定的大事，不能拖到明天。明日复明日，明日何其多？”“好好，我听你的安排。”杜编外无奈地笑笑，“那好，既然是褚刺史的办事风格，那我就去通知各州县的一把手们，晚上都别喝酒了。”他猛地喝干一杯水，大步向驿站的门口跑去。…李绩驾着云头，一个时辰后，来到梁州府褒城县的上空。他手里的拂尘一摇，驴车稳稳下落。街头的市民，看着驴车从天而降，纷纷驻足观看，以为是军事演习。不一会，李绩下了云头，就在褒城县衙的门外站住脚跟。驴车落地后，王响急忙下来，掀开布幔。荷花和晴雯从车厢里出来，奇怪的是一点也不头晕，驴屎的味道也没了。十几个围观的市民，一个个看清了原来是京城来的游客，都以为这几个人是神人。不是神人，也不会腾云驾雾。那普通的驴车也不会自动升天。关键是驴车还会飞，不对，是那两头老驴自己会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