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7章：口蜜腹剑

武曌既当上皇后，长孙无忌内心不安，武曌命许敬宗暗中寻找可乘之机，加以陷害。正巧，洛阳人李奉节控告太子宫图书馆长（太子洗马）韦季方、行政监察官（监察御史）李巢互结朋党。唐帝李治命最高监督长（侍中）许敬宗及兼最高监督长（兼侍中）辛茂将共同调查审判。许敬宗酷刑拷打，逼取口供，韦季方自杀，却被救活。许敬宗遂宣称侦破一件可怕的叛国巨案，上疏奏报，“韦季方打算结合长孙无忌，陷害忠良及皇亲国戚，使帝国大权，再回到长孙无忌之手，然后乘机叛变，夺取政权；而今事情泄露，韦季方才畏罪自杀。”李治闻言，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巴。“你们是不是弄错了？怎么会有这种事？舅父（长孙无忌）被卑劣的小人离间，小小猜忌可能会有，何至于谋反？”许敬宗微微一笑，接着面色一变，低声奏报，“我从头到尾，对全部事态的演变，已作深入调查，叛变的证据十分明显，陛下却仍怀疑，恐怕不是帝国之福。”“我的天啊，我们李家这是咋啦！”李治流泪痛哭道，“我们李家真是不幸，亲戚中总有人叛变。从前，高阳公主跟房遗爱谋反，而今亲舅父也这个样子，使我愧对天下百姓。如果这件事是真的，你们都说说啊，朕该怎么办？”“陛下，你冷静冷静。”许敬宗弯腰施礼，态度极其谦逊。“陛下，你听老臣一句劝。”他“咳咳”两声，接着眼露凶光，“房遗爱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，和一个年轻女子谋反，怎么可能成功！”许敬宗在大殿里来回走动着，唾液喷溅。“长孙无忌跟先帝共同夺取政权，天下人佩服他的智谋；他当宰相三十年，天下人畏惧他的声威（长孙无忌任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〔右仆射〕，迄今任相三十三年）。”“陛下，你考虑过没有，如果他一旦发动政变，陛下命谁抵挡？而今，幸赖祖宗在天之灵，上天痛恨邪恶，因调查一件小事，竟然发觉叛国巨奸，实在是帝国的大庆。”“老臣暗中担心，恐怕长孙无忌得到韦季方自杀消息，窘困交加，走投无路，可能押上最后赌注，发动政变，一群恶棍，霎时间风起云涌，定为皇家祖先带来灾难。”“我当初亲眼看到宇文化及的老爹宇文述，受杨广宠爱信任，并缔结婚姻，把隋帝国政权都交给他。”“可是，人心隔肚皮。宇文述死后，宇文化及接管皇家禁军，一夜之间，在江都叛变，先杀反抗自己的人，我家的人也受到诛杀（许敬宗的老爹是许善心；许善心迂阔固执，许敬宗玲珑阴险，父子竟全不相同）。”“而高级官员苏威、裴矩之流都到宇文化及马前，跪拜叩头，唯恐去得太晚。”“第二天天亮，隋王朝政府遂告瓦解。从前的事，距今不远，请陛下火速裁定！”李治听了许敬宗的报告，急令他回去之后，再作更精密的调查取证。翌日。艳阳高照。许敬宗早早地来到太极殿的门口等候。等大门打开，他一路小跑进宫。看见金銮殿上的李治，眼珠子发红，心里就知道，陛下一夜没睡好觉。“臣，有本启奏！”“许爱卿，快快说来。”“昨天晚上，韦季方已自动招认跟长孙无忌同谋反叛，我又问韦季方，‘长孙无忌是皇上最近的亲戚，几代君王对他都十分宠爱，他有什么怨恨，非反叛不可？’”“韦季方回答道，‘韩瑗曾经告诉长孙无忌，柳奭、褚遂良劝你（长孙无忌）拥护梁王（李忠）当太子，而今，梁王既被罢黜，皇上对你已起疑心，所以把高履行（长孙无忌舅父的儿子）贬出中央。自此以后，长孙无忌忧愁恐惧，逐渐想到怎么自救。后来看到长孙祥被放逐，韩瑗又受到惩罚，才日夜跟我秘密计划发动政变。’”“我依照他的口供，深入调查，发现证据链严密，无懈可击，证据至为明确，互相吻合，请准予逮捕收押，依法办理。”“哎呦，我的娘嘞！”李治又哭泣道，“舅父如果真的这样，我也决不忍心诛杀，天下将把我当成什么人！后世将把我当成什么人！”“陛下，不要认死理。你为一国之君，岂能为亲情所困。”许敬宗回答道，“薄昭，是刘恒的舅父；刘恒从代国入承皇统，薄昭也有功劳，而他犯的不过是杀人而已，刘恒命文武百官身穿丧服，前往哭悼，然后诛杀，直到而今，天下人认为刘恒是一代明君。”“现在长孙无忌竟然忘记两代君王对他的大恩，阴谋推翻帝国，他的罪行跟薄昭的罪行不能相比。”“幸而邪恶的阴谋自动败露，叛徒坦承不讳，陛下还有什么怀疑，竟不能早日决定！”“古人有言：‘应该决断时而不决断，反会受到灾祸。’安定或危险的关键，中间容不下一根头发。长孙无忌是一代奸雄，乃王莽、司马懿之流。陛下稍微延迟，我恐怕就在手肘腋窝之下发生突变，后悔已来不及。”李治无奈，最终同意许敬宗的建议。竟然不肯召见长孙无忌当面询问对质。三日后，李治据许敬宗的审理报告，直接下诏剥夺长孙无忌太尉及封爵采邑，出任扬州军区总司令（都督），但软禁黔州，以正一品官位待遇，供应饮食。长孙祥，是长孙无忌的堂侄，之前曾自国务院工程部长（工部尚书）出任荆州（湖北省江陵县）州政府政务秘书长（长史），许敬宗也乘机诬陷。许敬宗又奏道，“长孙无忌谋反，完全由褚遂良、柳奭、韩瑗教唆煽动。于志宁也是长孙无忌一党。”于是，李治下诏追夺褚遂良的官职爵位，开除柳奭、韩瑗的官籍，免掉于志宁的官职。派使节沿途征调军队，押送长孙无忌前往黔州。长孙无忌的儿子皇家图书院长（秘书监）长孙冲等，全部开除官籍，流放岭表。褚遂良的儿子褚彦甫、褚彦冲，流放爱州，在中途全被诛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