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民听说,明天就不施粥了,刚刚还带着一抹喜色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。“草民谢谢总旗大人的粥,你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。只可惜,我们这些人,本就是从海州城那儿赶出来的,这可该咋办呀。”“我们从山东过来,走了上千里路,本以为到了江南能讨口饭吃,可还是没活路,这可咋办呀,沿途州县,都将我们赶走。”“官老爷,求求您收留我们吧!”“小的们给您跪下了,总旗大人——”哗啦——几个喊着要跪下后,后面的难民,也纷纷跪了下来。两个四五岁的孩童,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下跪。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,尊严早已经被掷于脑后,只要能有口吃的,只要能活命,让他们干什么都愿意。曹大强继续道:“大家的心情,我们大人可以理解,但是,想要吃饭就得靠自己的双手去赚,没有人会永远给你们施舍粮食。”“所以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,一是,继续往南走,到更加富庶的扬州、应天去。兴许,那里的人会给你们一口米汤喝。”“二嘛,现在龙山所需要招募二十名军户,只要你肯投入大人的麾下,明天开始,就不用再四处流浪了,龙山所,便是你们的家。你和你的家人都可以留下。”在大明,入了军籍后,一辈子,乃至世世代代都无法更改。军户大都逃往了。但实际上,农户的日子,同样不好过。良田,好田都被乡绅,地主,官僚兼并了,农户丢了土地只能去当佃户,丰年勉强能填饱肚子。到了灾年,那就只有去逃荒,走到哪儿算哪。客死异乡者不计其数。再逼急了,那就只有跟着造反。这些人流离失所,辗转千里来到江南就是为了讨口饭吃。现在听说,只要答应当军户,不仅有饭吃连家人都可以留下。很多人都蠢蠢欲动,但又不敢确定。“将军,您说的可是真的?若是小的当军户,我婆娘和孩子都能跟着?”一个三十多岁,中等身材,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出来询问。唐天策笑道:“那是当然,不过,当军户也有当军户的条件,年龄不能低于三十五岁。”“那,将军,我叫石大柱,今年正好三十四!您看我可以留下吗?”石大柱惊呼,自己差点就超过年龄了,赶紧报名。唐天策笑道:“当然可以,你现在就可以将你家人都喊出来,到他这边登记造册。”“将军,我,我也想留下,我叫王山国,二十八岁。”“将军,我也要留下,我叫……”“……”难民中其他人,见状纷纷提出想要留下来。很快周大龙便登记造册了二十户。唐天策挑人也是拖家带口的青壮优先,这样的人有牵挂,做事有考虑不容易当逃兵。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也被选入营中,暂时不入军户籍。一些妇幼老弱,见其他人都被领走了,边上只剩下她们几十个人时,神色中一片茫然。不过农户出身的壮女、老农干活其实也是一把好手。唐天策还是决定将这些人留下。得知也被留下后,几个壮女赶紧过来拜谢。这些人刚刚留下来,唐天策并不打算带他们去所城。在荒地边上,选一处合适搭建木棚的地方,给新来的军户们建造房。木头山上就有。没有选入军户的人家,便是民户,他们也可以帮着开荒,军户和民户住的地方,是分开的。龙山所;唐天策将这些人带往荒地后,罗百户和马元庆便派了人过去查看情况。得知唐天策居然在给难民施粥,马元庆肚子都快笑疼了:“哈哈哈,这唐总旗越来越有意思了,连官府都管不了的事情,他去管,我倒是要看看,他有多大家底,能管这么多人的粥。”“刘花,你不是说,在千户所城边上,还有一百多难民吗,不如你去通个气……”说到这里,马元庆的眸光中,恶毒之色闪烁不停。刘花听后脸都笑成了一朵花:“呵呵呵,卑职明白,等千户所城那边的难民一来,四百多人,看他如何解决。”说罢,便朝千户所成方向而去。不久后,又有一大-波难民涌向龙山所。这可把曹大强他们忙的,走路都带跑。他们又从新来的难民中,挑选了十几户,加上前几天挑的户数,总计挑了四十多户。算上原来的户数,手下五十户军户,全部凑齐了。剩下二十几户和一些单身青壮,编入民户,让他们帮着开垦荒地。这些人,有口吃的,就能干活。不过,人多吃的也多,哪怕是大部分人喝粥几天下来,王虎从海州买来的几担粮食就吃光了。唐天策只得让王虎又去了一趟海州,拉了两车粮食回来。军户和民户的住处分开建造。好在干活的人多,一些壮女、少年也加入了造房队伍,按照唐天策的规划,四五天后,木屋轮廓就差不多出来了。只需要铺上草,就便可以住进去。盖房的材料和干草都是从要开荒的地里割出来,只是苦于将库房里的工具全部搬出来,还不够。王虎进城的时候,狠狠扫了辆车货。看着这银子形同流水似的花出去,小桃心疼的不要不要的。半个月下来,买粮、买农具买牛,一下子就花去了三百多两。从上溪村只带了两千多、两银子过来,若是这么花下去,恐怕过几个月就得见底了。唐天策只觉得压力山大。荒地开出来,今年也种不出粮食了,意味着,他得将这些人养到明年才行。下午的时候,唐天策从地里回来,便看到毛锋在兵营里等他。“唐总旗,百户大人让卑职来,请您立刻过去一趟,有急事。”“噢,毛兄弟,你可知道百户大人找我做什么。”唐天策微微一愣,罗百户在龙山所,一般不问世事。唐天策和马元庆的争斗,也不参合,有点类似躺平的状态。前段时间,他收了很多难民,罗百户也只是表现出有点担心,唐天策财力支撑不住,并没有表现出不满。这次他派人来找自己,肯定有什么事。从毛峰的神色中,唐天策也看出了一丝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