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从龙潭虎穴走出,他还未来得及呼吸新鲜空气,便被堵在那不知该往哪边走,只能用怪异的目光看向眼前这些人。为首有两人,其中一位此时身着锦袍温文儒雅,像极了话本子里的白面书生,他笑着对朱尚炳说道。“没想到今日皇爷爷居然让尚炳来陪同用膳,倒是少见。”此人正是朱允炆,未来的建文帝。在他身边那位是朱允熥,与前者眉眼间有七分相似但他更英气些,见他出来后压根没正眼看过。朱尚炳见之恭敬地向两位行礼,笑着开口。“不知两位兄长来此,失敬失敬。”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,这句说说的不假,那朱允熥虽瞧不上他,但此刻也不再拿鼻孔看他,只是眼里的轻视不加掩饰。朱尚炳不禁在心里嗤笑,难怪活不过三集。这活脱脱的纨绔子弟,不过他身后的勋贵集团也是真的豪横,以蓝玉为首全是大人物。惹不起。较之这边朱允炆那边,就显得友善许多,就连身后的官员都个个彬彬有礼,两人无形中已对立起来。他不禁长叹口气,朱允熥为已故太子妃常氏所出,乃是开国大将常遇春的后人,本身就尊贵无比,蓝玉更是宠的无法无天。而朱允炆虽然母亲吕氏是继室,没有前者尊贵,但勤奋好学,由大儒教导,加上为人善良不似朱允熥那般气盛,反倒谦逊有礼自然得文官偏爱。这朱允炆主动上前搭话,摆明了是抛了橄榄枝,想与他交好。这……“尚炳无需多礼,还请你代我问二皇叔安。”这如沐春风般的笑容,朱尚炳看见了也不好意思拒绝。刚想要开口答应,谁知旁边便传来声音。是朱允熥,他见朱允炆主动靠近,眼里满是讥讽说话也夹枪带棒的。“我还以为兄长会先进去看望皇爷爷,担心宠爱被分,但转念一想也是,这小子不过是侧妃所出,能掀起什么风浪?”这句话不单是对准朱尚炳开火,更是针对朱允炆。他下意识望去,果然看见后者唇角的笑容僵硬,即便母亲吕氏已经当上太子妃,仍旧改变不了原先的出身。见两人沉默,更助长朱允熥的气焰,他毫不犹豫开口。“你们两个好好担心自己吧,哪天要是丢了皇爷爷的宠爱,可就什么都不是了。”朱允炆的拳头攥紧,但终究没有动手。即便斯文如建文尚且如此,更何况朱尚炳,他怒火中烧险些出手,虽邓氏做的事情并不好,但终究生养他。乌鸦尚且知反哺,更何况人。“不知皇兄这是何意,人不孝其亲,不如草与木,嘲他人之母有违人道,倘若皇爷爷知晓你以此发难兄弟,只怕会为难吧。”论嘴炮,他可没输过。脱口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,朱允熥要是接下去就凉了。更何况还有朱元璋,他不敢说懂洪武大帝,但无论是史书还是亲眼目睹,都能看出他非常在乎亲情,更不会让这种事情成为兄弟争端。果然,此言出朱允熥面色难看,张嘴还想要说什么,但有人提前开口了。朱允炆长叹口气,随后开口好言相劝。“熥弟,你万不该以此嘲讽旁人,切勿一错再错。”两人同仇敌忾,朱允熥自知理亏冷哼一声向里面走去,见到朱元璋后马上改掉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,笑着走向他。朱允炆见之,无奈的摇首紧随其后。至于身后的人,分成两方站在那,像是对峙般。唯有朱尚炳,他像个异类站在中间,隐约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。再留下来岂不是要卷入皇太孙大战?朱元璋看好建文,为了让他安稳坐在皇位上,势必要除去绊脚石,而蓝玉就是最大的那块,想起洪武晚年的那些事。他就有些站不住了,刚刚里面的那位就在不断试探。倘若被知晓牵着进这事,岂不是当场凉凉?他刚想要往外跑,殿内的两位便走了出来,建文的视线已重新落在他身上,笑着走来想邀。“尚炳,不知等会你可有事?”闻言朱尚炳只得停下离开的步伐,将眼中的无奈隐去转身看向他。心里千万头羊驼奔腾。他只是个秦王庶子,要是被朱允熥盯上就完蛋了。看建文这样,大有与他抵足相谈的打算。估计是方才的那句话,以及母亲同为侧妃有了惺惺相惜之意。想到这可能朱尚炳唇角抽搐,感觉今天是老天故意整他。但当务之急是离开是非之地,淮西勋贵他可惹不起。刚想离开,有道身影闯入视线中。来者气势汹汹,玄袍下那半截柳条已经秃了。看见朱尚炳还在殿外,当即大喝。“尚炳!居然还不回去!”他二话不说把朱尚炳拎起,转身就要离开。谁知身后突然传来声嗤笑,朱樉脚步一顿转过头去。是蓝玉。他脸上写满嘲讽,眼睛直勾勾看着他,就差说笑的就是他了。贵为秦王,他的脾气在兄弟里可不算好。除却爹娘,也就太子朱标能压住,蓝玉此举他怎能不窝火。朱樉面色阴翳,还未开口对方便抢先一步嘲讽出声。“不曾想秦王还在,其余藩王都回去封地,您还在臣甚是欣喜一时难以自抑笑出了声,相信秦王殿下不会介意。”话是尊敬不假,但那含笑的眼却充斥讥讽,摆明是故意的。依秦王的性子换做寻常早已动手,谁知今日却一反常态,眼睛自上而下打量了番笑道。“你们先洗干净自己身上的东西再说,一身晦气。”明眼人都能看出,淮西勋贵已经开始被打压,纵使秦王回京不久,却也知晓这件事,他并非不气而是不屑。在他眼中,淮西勋贵早已风烛残年,只差一口气。朱尚炳面色凝重,他所读的明史并没有提及淮西勋贵与秦王有冲突。思及此处眉心紧锁,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爹。虽然知道动脑子怼人没直接动手是好事。但……一句话得罪整个淮西勋贵,万一多撺掇几个老嬷嬷。他怎么救!对面蓝玉的脸都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