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几日皇宫内风平浪静,除了偶尔东宫与麟德殿有些闹腾外,都如寻常那般。但在这天夜里,东宫灯火通明,有群人气势汹汹正往麟德殿走去。正在练字的朱尚炳放下手中笔,刚揉了揉手腕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小宫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,满脸急切地说道。“不好了世子殿下,陛下和太孙殿下都来了!叫您去解释一下。”解释?他满脸错愕地看向门外,瞧见许多的太监后点了点头,收敛起面上的神色俨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。今晚倒要是谁耍的花样。只见大殿内坐着三个人,最上面的朱元璋面色阴翳,浓眉紧锁不知为何事烦心,而在他左边的则是穿着明黄亵衣,满脸担忧的朱允炆。而右边,则是朱樉,此刻正对着他挤眉弄眼不知道什么意思。对此他不由得在心中长叹。“不知皇爷爷为何事突然来此?”朱尚炳率先开口,询问面前人究竟是为什么来。岂料迎面而来便是一个杯子,砸破了他的额角,鲜血直往外冒。那副模样吓坏了朱允炆,他连忙伸手制止。朱樉也是立刻挡在儿子跟前,防止再被伤害。好几次上面那位想要动手都被提前拦下。见状,他再也无法压抑怒火怒骂。“你个畜生!这孩子居然敢毁了标儿的遗物!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?胆大妄为不敬尊长,要他何用?”与以往三人插科打诨完全不同,这次是真的怒极了,朱元璋踹了朱樉几次还没解气。那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,原来就是已故太子的遗物。朱尚炳还是头回看见。他下意识望向朱允炆那边,仍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,但眼睛已经浑浊不堪。是高估了,也低估了。“并非孙儿所做,这些事情不能信口雌黄,平白断定,还请皇爷爷还孙儿清白。”在大概了解事情后,朱尚炳直挺挺跪下,不卑不亢地说道。他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向朱允炆那边,仿佛在说已经知道了谁才是始作俑者。宫中有谁恨不得除他而后快?朱允炆,朱允熥。后者早已结仇自然是毋庸置疑,但前者……兴许是被利欲冲昏了头,早已不是当初仁厚的模样,现在的他更多的也许是对位置的执着。罪魁祸首定是二者其一。又或者两人联手。“不是你?那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不是你?”朱元璋听闻抬头,质问底下的朱尚炳,并且甩出一个香囊。这是邓氏死前为他绣的,一直戴着。原先以为掉在何处,不曾想在今日等着他,还真是意外。朱尚炳漠然看向朱允炆那边,此刻后者已将担忧的表情收敛,是陌生的冰冷,两人对立已水火不容。“此物的确是孙儿的,但此事并不是孙儿所做。”他目光炯炯,毫不犹豫对着朱元璋否认。但换来的却是一声怒喝。朱元璋听到这句话更是窝火,大声斥责。“那日你曾去东宫,那些宫人难道眼瞎?若非朕思念标儿,还不知你这孽孙做的事情!居然还敢让允炆隐瞒。”隐瞒?过河拆桥罢了。他目光看向朱允炆那边,四目相对间各怀心思。好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太孙。朱尚炳冷哼一声,站起身来态度依旧强硬抵死不认。“是孙儿做的,孙儿自然会认,不是,即便打死也不会认。”他强任他强,清风拂山岗。但朱元璋是何人?他正在气头上最见不得这般态度。当即对着外面的侍卫大喊。“既然如此,拖出去杖打三十,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言。”有人欢喜有人优。朱尚炳的脸上写满无奈,只是一笑随着侍卫走了出去。而朱樉,从始至终跪在那,一声不吭。仿佛在以沉默做抗争。随着外面声音响起,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。他终于开口。“还请父皇,削去儿臣藩位,贬为废人,放我们父子回凤阳,高墙也好别处也罢,只要不是在皇宫就行。”说罢将代表藩王的玉牌放下,闭上双眼听候发落。秦王父子,皆是铁骨铮铮。杜安道见之眼中带着几分钦佩,但更多的是担忧。果然。朱元璋听闻怒极反笑,指着朱樉的鼻头痛骂。“逆子!你们父子一个个都巴不得气死咱?是以为咱不会对你们动手是吧?好!你们好样的。”在这瞬他的确起了要削去朱樉藩位的打算,但还未将话说出口。一道明黄的身影便跪在大殿内。是朱允炆。他大声为秦王父子向朱元璋求饶,眼里满是烦忧。“皇爷爷息怒,皇叔与尚炳只是一时糊涂,切勿因此生出嫌隙。”在殿外受刑,听到这话的朱尚炳扯出一抹冷笑。朱元璋便是看中了这份‘仁厚’吗?实在是德不配位,难怪被朱老四取而代之。偏偏这些朱元璋并未看出,听完后点了点头将怒火收敛了些。而恰巧二十杖已经打完,朱尚炳被打的皮开肉绽,脸若金纸。“你可知罪?”朱元璋居高临下,望着狼狈地朱尚炳开口质问。但后者虽然沦落至此,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。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红牙,模样有些渗人,嘴里吐出四字。“孙儿不认。”杜安道于心不忍,闭上眼不再看。而这句话,无异于火上浇油。上面那位听完,冷哼一声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怒焰滔天。直接下旨,定了朱尚炳的事。“好块硬骨头,传旨下去,将秦王世子禁足三月,不得外出,三月后完婚。”听到此处,朱尚炳已不知该说谁过河拆桥。是假仁厚的太孙朱允炆?还是那个利用完就跑的朱元璋。也许两个都有。他艰难地爬起来,用余光看了眼佛口蛇心的朱允炆,心中暗讽与他那该死的母亲如出一辙,随后踉踉跄跄走回房内。朱樉面色复杂地看向朱尚炳,仿佛面临着很艰难的抉择。但最后不了了之。脑中传来几位大佬急促的问候,朱尚炳的心突然暖了许多,半开玩笑地说。“几位,我真的顶不住了。”“要不咱们还是反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