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发状况令人焦头烂额,所幸朱允熥在经过救治后捡回条命。但身体已种下病根,他看着坐在旁边的朱尚炳与朱元璋,眼神复杂不知该说什么,刚开口却被一句话堵住。“你该感谢尚炳。”朱元璋的手中捧着个空盒子,原先这里摆放着的是支巨大的人参,已经有许多年头了,太医说要靠这东西续命。但原先此物已经赏给朱尚炳,原以为两人结下梁子彻底闹翻,朱元璋还想着开口,谁知他二话不说拿出来。论品行,东宫二位已经遥遥落后。“多谢您。”这次朱允熥开口,不再像原先针锋相对,是发自内心的感激。他从鬼门关走了遭,是朱尚炳将他拽回来。对比那位与他同父异母的兄长,连面都没有瞧见,已分高下。被用敬语的朱尚炳满脸错愕,他在听太医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这根人参保不住,这才抢先出手,没想到还化干戈为玉帛。朱元璋关切几句后便离开此处,而朱尚炳也紧接着起身,但他停在这里片刻,等到明黄色的身影远处,才面带无奈地劝导。“你去就藩吧,山高水远可以自在畅玩,总比皇宫好。”换做先前的朱允熥,定然是千百个不愿。但时至今日,他别无选择,这病发的蹊跷,极有可能与朱允炆有关,终究是棋差一招,若继续留在东宫,只怕会落得暴毙惨死的下场。望向远去的朱尚炳,他无奈地叹息,心底最后的执念随着渐远的脚步声消散。……应天府外。被拦下的朱棣跪在城门口,过往百姓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。直至朱元璋现身,底下那人才抬起头来,对着上面请罪。“不孝子朱棣,拜见父皇。”好个不孝子!朱元璋在心里冷哼一声,慢步走下城楼,看着不远处跪着的朱棣,抽出腰间长剑,那冰冷的目光大有要将他砍杀的架势。饶是做好心理建设的朱棣在此刻,心态也炸裂了。这好像和所想并不相同?但他也知晓所犯下的是什么大罪,当即磕了个响头再度开口。“父皇,若要处罚儿臣别无所求,但求您将孩子们送回北平。”莫名其妙的话令朱元璋有些摸不着头脑,这时在朱棣身后跪着的灰袍下人向前挪了挪。“陛下!燕王一路快马加鞭,跑死了三匹马才赶来,全因王妃重病要见孩子,还请陛下成全!所谓关心则乱,若非太过紧张,燕王殿下也不会如此冲动。”他抬起头来,模样看上去阴柔,声音尖锐是个太监。错是犯下了,但合情不合理。杜安道下意识瞥了眼,记下这号人物。能说会道,假以时日必成大器。痛失爱妻是朱元璋心中的痛,听到那番话不由得动容,本来强硬的态度柔和许多,开口质问时已没有最初的凌厉。“那你说该怎么办?”他将选择权交到朱棣手中,这便是饶了他死罪。还没来得及狂喜,远处传来马蹄声,少年白衣纵马很是潇洒。是朱尚炳。朱棣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,他本想抢先开口,但……“皇爷爷这是作甚?”朱尚炳笑嘻嘻走来,看似询问朱元璋实则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。这永乐又要做什么妖?他因为朱允熥之事来晚一步,只得听杜安道讲述来龙去脉。“皇叔与皇嫂的感情天地可鉴,但侄儿有一事不明。”“为何皇嫂重病,您敢来就算了,还把这太监带来?”多此一举。短短两句话瞬间扭转局势,朱元璋的面色再度沉下来。本以为是夫妻情坚,现在看来是老谋深算。缓过头的某人顿时明白,这逆子是因为他缅怀马皇后,才想出这计。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。“逆子,你想去凤阳高墙吗?”在那里关着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宗亲,若是进去这辈子都出不来。朱棣听到那四个字脸色煞白,想要开口辩解。但……那太监居然主动上前,跪在朱元璋脚边。“陛下,都是奴才执意追随燕王,怕他路上颠簸出岔子,从未有过想会因此事为燕王蒙冤,还请陛下圣裁,奴才三宝愿以死谢罪!”说罢这太监就要夺走侍卫的剑,但他不过一介阉人哪里比得过侍卫,没两下便被摔到地上。三宝本想继续努力,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来,而那只手的主人说。“倒是个不错的奴才,不如皇叔给我吧。”他面露笑意看向朱棣那边,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起。虽然只是一时起意,但听见那太监自称三宝,朱尚炳已经在窃喜。郑和七下西洋,青史留名。不管是在哪位皇帝的统治下,做出这事都值得被记载。这是踏出国门的一大步。而被讨要奴才的朱棣满脸茫然,眼神复杂的看向三宝那边,在性命的权衡下,他选择了本人。最后朱元璋还是心软,以罚他三年俸银告终。回去的路上,由三宝御车爷孙二人坐在里面,听着车轱辘的声音朱尚炳忍不住低笑道。“皇爷爷,赚大了,孙儿捡到宝了。”这宝是什么,可想而知。本来朱元璋并不感兴趣,但随着朱尚炳下一句话瞬间呆住。只听面前人笑着开口道。“这位可是解除海禁后最大的助力。”永乐成名三部曲:封狼居胥、永乐大典、七下西洋。第一样朱尚炳未必不能做到,第三样近在咫尺,那么最后一个还会远吗?可怜朱棣,还不知道随手送出去的太监多么宝贝。而对面那位并不关心这点,他板着脸严肃地质问朱尚炳。“可以解除海禁了吗?”本以为答案已经知晓,但朱尚炳给出的回复却是……“别急,三宝对四叔的态度不难看出吧,想要解除至少要在搞定他之前,否则养虎为患平白给别人送好处。”这点的确是他思虑不周,但朱元璋想到方才犯起了难。可以为老四豁出去生命的太监,会归心吗?意识到身边人担忧之处的朱尚炳只是淡淡一笑,看着外面御马的三宝笑道。“放心,这件事我有把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