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回抗洪,宁远是表率,吕县令你功不可没。本官已经上表朝廷为你请功。”江施慢慢道。他虽然只是潭州刺史,但其实在大渝朝已经算是实权不低的官员了。通常到达刺史这个级别,尤其是潭州这样的繁华之地,刺史的委任都是由皇帝御笔朱批。这是为防止地方官员权势过大。即便是吕梁这样的县令,迁任罢免,也需要吏部审核。地方主管吏员的官员只有推荐、弹劾的权力。而绝大部分刺史,又都会有上奏章的特权。尤其是那些皇帝亲自任命的刺史。他们其实就是皇帝派下来牵制地方大员的人。江施,就是前些年从京都过来的。吕梁眼中露出异色。这是好事啊!只还未来得及答谢,便听江施又说道:“不过在这同时,节度使大人举荐你到幽县任县令之职,让你治理幽县匪患。他说你抗洪有如此本事,应能当此大任。若能解决幽县匪患,届时他会亲自上表为你请功。”“这……”吕梁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。吕方的脸色同样如此。心里暗骂,“潘南漳这个老王八蛋!”幽县那是什么地方?那里地处潭州的最南端,和衡州搭界。虽然不是两不管的地方,但不管是经济还是民生,都远远不能和宁远相比。更重要的是,那里的匪患之严重,连吕方都听说过。民间传言,幽县的山匪比县衙的衙役、兵丁都不知道要多多少,连县令都得看山匪的脸色。而且这么些年下来,始终没有哪任县令成功解决掉幽县的匪患。硬气的人不是没有,可最后的结果,就是被人刺杀在县衙里了。潘南漳这老王八犊子显然是公报私仇啊,要把吕梁放到那样的地方去任职。抗洪的本事和剿匪有什么关系?还请功?能活下来再说吧!“唉……”江施看着兄弟两脸色,又轻轻叹息了声,道:“其实本官知道,这对于你来说有些不公平了。但经过慎重考虑,本官也赞同节度使大人的举荐。你县衙中有宗师高手,前往幽县,保命已是无虞,而且现在咱们潭州境内也的确找不到比你更为合适的人选。”吕方忍不住说话了,“刺史大人,恕我直言,节度使大人这……是想找回他潘家的脸面吧?”“小方。”吕梁轻喊了声。江施看向吕方,眼神深邃道:“你若是要这样认为,其实也并非不可。不过你可曾想过,离开宁远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,本官知道你有郡主给你撑腰,可你觉得这事郡主会不知情吗?据我所知,潘家小姐已经去荣王府内找郡主赔罪过,你认为,郡主真会为你和潘家小姐的恩怨,而和潘家大动干戈,撕破脸皮?”吕方沉默了。他知道,江施赞同潘南漳的做法,其实也是想图个清净。他这个刺史夹在潘家和荣王府之间也不好过,肯定希望自己这个事儿精离潭州远远的。只是,这真是梁思琪默许的吗?她也想息事宁人?借着这个事情给潘家个台阶下,然后就此罢了?江施见吕方沉默,又偏头看向吕梁,道:“其实在本官看来,这对你而言也是个机会。若无意外,你今年年审就算评到甲等,也只能继续沿任宁远县令之职。你虽然还年轻,但你应该清楚,在宁远这样的地方,治理固然要比幽县容易,但要想展露头角却也困难,总不能年年有灾。你以后还想往上升迁,留在宁远,不是明智之举。”“而你若能在幽县剿匪建功,本官便能替你请功,加上此次抗洪之功,必然是要往上升的。且节度使大人还说了,若你愿去幽县剿匪,他会给茶陵军传令,让茶陵军调拨两百精锐与你。有这些人马,你消除匪患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吕梁闻言也沉思起来。吕方却只觉得这是个更大的坑。茶陵军!谁不知道他和杨成易有过节?而且潘南漳那老小子能有这么好的心肠?只怕是幽县的匪患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地步,潘南漳这般做,就是想把吕梁给忽悠过去。不过,江施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。在宁远这样的太平地方,想要往上爬着实不那么容易。除非是上头有人。而现在,他和禹元纬、梁思琪的交情,还没有到让他们发动关系去给吕梁找路子的地步。再者他也不想这么做。他看向吕梁。想看吕梁自己的意思。自己这个哥哥在仕途上还是有些野心的,这点他心里清楚。半晌过去,吕梁忽地苦笑,“府台大人的奏章大概都已经呈上去了吧,事已至此,下官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!”江施脸上泛出几分愧疚,“此次水灾,幽县受灾严重,县令已被治罪。匪患更甚此前,本官也是无可奈何,来不及和你商量了。”但这愧疚,有几分真,几分假,就难说了。说白了,不还是赶鸭子上架?吕方算是明白了,其实吕梁压根就没有选择的权力。这事,怕是潘南漳、梁思琪、江施都已经达成共识了。只是不知道梁思琪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。幽县,估计是非去不可了。他猛地想到什么,问道:“刺史大人,若是我哥去幽县任职,那不知道这宁远县令之职由谁来接任?”这事也是个关键啊!要是让刘茂那个王八犊子接任宁远县令,可就麻烦了。自己才刚把王、许两家拉拢到自己的船上,刘茂做了县令,自己可不是坑了他们?而且自己在宁远还有这么多的产业呢!俗话说人走茶凉,等吕梁去了幽县,自己在宁远县的这些产业还不得天天被找麻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