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禹元纬总算注意到吕方脸上有些讪讪的表情。他的眉头猛地皱起来,手紧了紧,道:“你……该不会是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吧?”吕方挠头苦笑,“老师您知道的,学生心仪的是永乐郡主。”“可永乐郡主她已经被赐婚了!”禹元纬当即说道。语气颇重,显然是对吕方的这种选择很是生气。“你知道拒绝皇上的赐婚,这意味着什么吗!意味着你目无君上,皇上的旨意,岂是你想拒绝便能够拒绝的!”“就算你无心仕途,你也得替你哥想想啊!你知不知道,这样可能连你哥的仕途都得受到牵连!”“而且你以为你拒绝皇上的赐婚,皇上就能收回成命,给你迎娶永乐郡主的机会?”“你糊涂!”“糊涂啊!”然后也没给吕方说话的机会,指着吕方的鼻子就训斥起来。这还是在他收吕方为学生以后,首次这般训斥吕方。连在膳厅的禹夫人和老李都被惊动过来。“这是怎么了?”禹夫人瞧见自家老爷指着吕方的鼻子怒斥,微微惊讶。连她都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禹元纬如此生气。但她对吕方也是发自内心喜欢的。不由分说地走过来,劝道:“老爷,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呢,小方他还年轻,做错事也是很正常的嘛!”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,但知道肯定是吕方做错什么事情了。“哼!”禹元纬冷哼,“做错事!你可知道他做错的是什么事!”但怒气到底还是压下去许多。随即也没给眼带疑惑的禹夫人和老李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,甩了甩衣袖,冲吕方哼道:“你随我到书房来!”吕方冲着禹夫人苦笑一下,老老实实跟着禹元纬去书房。刚到书房里,就低眉顺眼地站着。禹元纬斜睨他两眼,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的,“你连拒绝皇上赐婚的胆量都有,在我面前,就不要装作这副害怕模样了。”吕方实在没忍住,嘿嘿笑出声来。直差点气得禹元纬站起身来扇他的耳光。但到底,还是没舍得打这个得意门生。气呼呼又缩回手,道:“说说,你到底是什么打算!你既然无心仕途,又前来京都参加会试,就是冲着永乐郡主来的吧?”吕方没有隐瞒,将自己和苏愈的打算原原本本说出来。禹元纬双眉紧皱,半晌,道:“你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,竟然以为如此就能够让皇上收回成命。哼,皇上已经颁发下去的圣旨,岂有收回的道理。你且等着看,到时候连苏愈那个小家伙都得挨他爷爷的痛揍。”吕方沉默。禹元纬深深瞧他两眼,又道:“赐婚的事情,除去我,谁也不要说了。”吕方点点头,“学生明白。”赐婚都被拒绝,对梁翰民来说显然是很没面子的事情。自己现在还是大渝的子民,而且还在京都。若是到处去宣扬,让梁翰民丢面子,那无疑是给自己找不自在。见吕方这般识趣,禹元纬的脸色这才稍雯,随即忍不住叹息,“若是早知道有这出,我怎么着也要劝说你同意陛下赐婚的。”在他看来,错失这样的机会,真的是太可惜了。更可惜的是,就算是现在他带着吕方进宫去面圣。以梁翰民的性格,也绝对不会再提赐婚的事情。吕方却是摇头,“学生想娶的只有永乐郡主殿下,若不能娶她,学生……也要静待良人,不会接受皇上的赐婚。”他知道这话也许又会让禹元纬生气,但这,就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。虽然这个年代可以三妻四妾,但是,在提倡自由恋爱的社会背景下长大的他,并不是很能接受两个完全没感觉的人共同生活。更别说要娶的还是个公主。娶了太平公主,可就没法追求自由恋爱了。禹元纬瞪着吕方,说不出话来。过好半晌,终究只是重重叹息。他刚刚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,其实,吕方的性格他又哪里不清楚。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,是个看似随和,但其实倔强到骨子里的家伙。而这,似乎也是许多天纵奇才的通病。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,禹元纬也想通了,懒得继续和吕方置气,只道:“事已至此,你好自为之吧,但为师必须得告诉你,闹归闹,任性归任性,且不可心中没有分寸。”他担心吕方有命来京都,却没命离开。这些年来,大渝因为各种缘故而夭折的天才,何曾少过?“嗯。”吕方自是能感受到禹元纬的关系,郑重点头,“学生明白。”心里却是苦笑。他不是没有分寸,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为。因为,有些人,他不能辜负。人生的珍贵,本就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明知不可为,而必须为之。……才刚刚在禹府吃过晚饭,就又有人找上门。是薛良策、霍去病那帮家伙。如今文举、武举都已经结束,副科都结束了,他们也都彻底清闲下来。突然来找吕方,显然也是听说了春猎的事情。禹元纬并没有露面。吕方和老李说了声之后,就跟着薛良策等人离开禹府。还在出禹府的路上,薛良策、霍去病等人就又是羡慕,又是欢喜地向吕方表示恭喜。他们果真都知道吕方春猎后被封“宁远子爵”的事情了。说起来,吕方这已经是走在所有科举举子的前头。因为,就算是文举、武举的状元郎,也没有这样的待遇。爵位欸!那是连他们的父辈都梦寐以求,却求之不得的身份。受封爵位,便是妥妥的贵族阶层。虽然对于那些权臣来说不是非得不可,但也绝对是相当程度的锦上添花。免不得,薛良策这帮人也要趁机“削”吕方一笔。吕方从善如流。伊水楼走起。在京都,真正在相处时能够让他觉得自在的,也就是薛良策这帮人了。也许以后再见便会是敌对,所以,吕方还是比较珍惜和他们之间的友谊。也许,交情到了,届时也可免去生死相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