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大营。宁绍辉率领的一万人迟迟没能够破开第一道防线。这倒并非是他麾下的将士战斗力较之特种营要差上太多。毕竟都是出自威武军,即便特种营都是从中间挑选出来的精锐,但论个人实力,也没有太大太大的差距。出现这种局面,纯粹是因为宁绍辉麾下并不具备特种营那样的火力。以长枪刀剑对付禁军的盾枪阵,终究力有不逮。这大营外,堆积的将士尸体已经不在少数。看得不少在后面观望得威武军将士也是暗暗心急。可也不敢擅自将战线继续拉长,只能在原地等待。就这时,有隐隐的爆炸声从禁军东大营那边传来。待在阵中的宁绍辉听到动静,知道王守幸那边已经是几乎掏出全部的底牌。当下不再迟疑,按王守幸之前下山时交代他的话,让人鸣金收兵。这边的鸣金声响得有些突兀。还在最前面冲击盾枪阵的威武军将士们也不拖泥带水,听到鸣金声便直接往后面撤退。这突兀的转变,甚至让得这南大营的禁军都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。他们就这么愣愣看着威武军撤下。等到反应过来,有将领想要率军追击的时候,却是不经意看到山顶的景象,张着嘴愣在原地。不知道什么时候,山顶已是火光成片。那并不是连绵的大火,而是由无数火把交织起来的密集火网。只怕是,山顶上的义军全部都集结起来了。紧接着不多时,便有无数人看到,这密集的火网沿着正东方向的那条山道,往山下绵延而去。东大营!义军主力要进攻东大营!不知道多少禁军中的将领此刻都在想,义军这是动真格的。反其道而行之!他们不选择能够撤退到成都郡的西面山道做为突围路线,而选择聚集着禁军最多兵力的东大营,这野心和胆量,同样惊人。向死而生,寻求决战啊!不过,这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特别稀奇。撤退本也是接近于死路一条,但若是能够打败东大营内的禁军,说不准就能够瞬间扭转局势。虽说即便最后获胜,义军也肯定会损失惨重。但是,起码以后还有机会。当下,除去李衮所驻扎的日炎沟大营,其余南、北两处大营,都有数队斥候接连趁夜跑向东大营。在这两处大营内驻扎的将领都不敢懈怠,在樊继祖并未派人前来调兵的情况下,要主动请示是否需要发兵支援。尤其是茂丙白,他看到宁绍辉所率的威武军只是撤退不到两里地远,那军中的火把就折道前往东大营方向,更是笃定义军是想要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东大营。这种近乎于莽撞的打法,他还真没有信心此前樊继祖所做的那些准备能否招架得住。……东大营。山顶以及西面山道上的情景,东大营内的将士当然看得更为真切。那绵延的火把就像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火龙似的,他们就算是想不看到都不可能。这让得樊继祖等人都觉得很是愕然。倒不是愕然义军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背水一战,而是惊讶义军有这种决战的打算,却只派遣王守幸这支特种营来做为先锋。难道他们就那么笃定,单凭这支人马就能够打乱他们东大营的布署?“让南、北两个大营领军来援!”樊继祖并没有再和翟濛斛等人商量,直接对着在后面待命的传令兵发号施令。继而,又将目光看向大营的西门方向。那里的交锋还在持续。樊继祖皱着眉头,冲翟濛斛道:“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?真想凭着这几百人就把咱们的防线打乱?还分兵去进攻南大营,更是不堪,连南大营的门都打不进去。”翟濛斛想了想,忽地道:“该不会是狗急跳墙,纯粹想碰碰运气?”这不经意的一句话,倒是让樊继祖微愣。他一琢磨,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。两路人马,一支进攻他的东大营,一支进攻南大营。东大营这边的进攻明显要比南大营那边顺利。现在义军主力选择从西面山道下山,前来进攻他的东大营,莫不就是斟酌后的结果?“那你说,咱们是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决战?还是直接断绝他们的希望?”他又看向西门那边,“若要是决战,咱们说不得还得给他们点甜头尝尝,总得让他们看到希望才是。”“夜色太深,到时候全面交锋起来,你有把握吗?”翟濛斛只问樊继祖。樊继祖皱了皱眉头,道:“那就还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。”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。在这样夜色浓郁的夜里,打起来肯定得乱成一锅粥。他们虽然占据着兵力优势,但终归有限。到时候不可控的因素太多。与其如此,还不如等夔州禁军赶到,继续扩大兵力优势。“不管怎么说,先把他们这几百人留在这!”樊继祖陡然杀气腾腾。虽说特种营总共就几百人,但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然让他心生忌惮了。这样的军队做为尖刀,简直无往不利。翟濛斛不再说话。……在特种营的将士们把柠檬手榴弹这种大杀器也使出来以后,西门的情况再度发生变化。好不容易顶着火力网接近他们的禁军轻骑、步卒,甚至还有不少高手,都接连死在手榴弹的爆炸之下。又是一拨进攻溃败下去。王茂的麾下轻骑已折损过半。而当他要再一次让麾下轻骑发起冲击的时候,特种营突然有了动静。他们舍弃原本的阵地,突然间迎着从大营东侧进攻过来的步卒冲了上去。枪声和爆炸声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东边蔓延。王茂看到这幕,微微闭上了眼睛,没有再让麾下轻骑进攻。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失败了。若是在宽敞的地方,他尚且可以不惧生死地率领麾下全部轻骑冲向特种营。但在这军营里,还是在夜里,轻骑的机动性受到极大的阻碍。甚至反倒不如步卒那么灵活。特种营不选择和他们正面交锋,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。不过好在他还有先见之明,在最初的那个营溃败后,就意料到自己可能没法吃下这支数百人的队伍,便让麾下斥候去禀报樊继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