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征一改在长安那一副黑脸模样,笑嘻嘻拱手:“殿下,魏征别的不敢说,光是这寺庙,肯定能全数拿下。”“就在今天!”魏征信誓旦旦,李祐笑呵呵看着魏征:“魏尚书果然是天生经商奇才。”“在朝堂之中,浪费才华,不如在这齐州大地上,留下奇葩美名啊。”这个年月,奇葩还是一种赞美的词。魏征激动了起来,他知道,自己在政治上的上限或许很高,但实际上已经到头了,再高,就是宰相。那个位置,往前一步,难如登天。博取青史留名,那可有冒死的风险。什么?魏征不怕死?谁说的,谁说的!魏征绝对会急眼!谁他么造谣,谁说魏征不怕死?将才华带到经商领域?似乎很不错,东方不亮西方亮,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?“殿下,您是认真的?”“那是自然!”李祐才不管那么多,只要你跟李世民不对付,那就来齐州发财吧,五姓七望那些人除外。那些人不敬皇帝,当然也不敬皇子。留不得。魏征美滋滋的跪地,朝着李祐行了大礼,那模样,虔诚的不行。“殿下,魏征活了一辈子,才知道,人还有这种活法啊。”“以前在京城,魏征胆战心惊,如履薄冰,生怕犯下一点点错误,任何抉择都小心谨慎,不敢得罪人。”“可偏偏如此,偏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那些人。”“陛下留我性命,魏征知道,他是图个明君的名声,可这就把我难住了。”“如果可以自在的活着,谁愿意当个死谏之臣?”李祐笑了笑,看着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魏征。“一个月几贯钱,你拼什么命啊!”魏征用力点头:“是啊!”“虽说京城朝堂险要,堵住了魏征的嘴,让魏征只能说些过分的话,挡了魏征的眼,让魏征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河山兴旺而不能参与其中,可架不住魏征我心眼儿活啊!”李祐仔细打量着魏征,你也没有鼻青脸肿啊?更何况,你也不姓贾。“殿下,魏征心眼儿多活泛,您是知道的。”“文武百官都看着我,想让我被陛下暴揍一顿,当众出丑。”“嘿,可我魏征是那么傻的人吗?”确实,魏征的演技,应该也能排上号的,至少比天天爱摸鱼的程咬金三人组要精湛很多。你以为我是那种人,殊不知,那是我让你以为的。“殿下,文官看不起我,武将想要动手揍我,我侥幸被陛下赦免,日子也不好过啊。”“我跟陛下说要到齐州来的时候,陛下一万个不同意。”李祐一听,顿时明白了,魏征这是主动要求到齐州来的。不用说,一定是在房玄龄身上看到了什么,老房这个家伙不地道啊。回到京城之后,一定没少消遣,每一次骆宾王从京城回来,总是可以听到关于老房的消息,这家伙搞什么厨艺,做什么叫花鸡。天天没事还喜欢出去溜达,逛青楼。傻子都知道你房玄龄惧内,你还去青楼?这习惯难道是凭空出现的?“魏尚书当时是如何说服他呢?”李祐冷笑着。魏征立马心领神会:“殿下,魏征从没有许诺过什么,也不会为陛下做那些伤害君臣之间感情的事情。”“殿下在齐州的一切,魏征绝对会守口如瓶。”“这一趟,来到齐州,主要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……”魏征接连表忠心之后,李祐也算是理解了这个名垂青史的死谏之臣心里面难受的地方。没有齐州的时候,他没得选。齐州出现了,他想换个活法。正常,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谁说一个人一辈子必须要做什么呢?主业当官,副业搞点钱,大唐斜杠中年,难道不行吗?齐州外城,寺庙中,亮德和尚面如死灰。他从未遇到今日之情形,这简直是佛门百年未有之困局。这个困局的一切,他就是始作俑者。他花光了所有的钱,还欠下了一笔巨款。“那可是一千万贯啊。”嘴上这么唏嘘,但亮德和尚心里面明白,那不止一千万贯。寺庙库房之中堆积的香烛和琉璃,本以为是佛门重新焕发荣光的开始,没想到,竟然成了葬送自己命运的坟墓。透过那敞开的库房的大门,亮德和尚眼神带着恐惧注视着里面堆积的东西,突然,他咬着牙,朝着面前的柱子冲了过去。一切已经注定,或许这就是佛祖给自己的报应。他当了三十多年和尚,却从没有相信过和尚。这一次,他突然信了。都说因果报应,难道这就应验了?漆红的柱子敞开了怀抱,在朝阳之下,鲜亮如血。“哎!”他在距离柱子仅有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,终究还是怕疼,下不去手啊。撞柱子死,太难受,万一一下没有撞死,怎么办?亮德和尚找到了一条绳子,吊死自己总是可以的吧?双脚离地,烦恼的大门关闭,无忧无虑再度占领了精神高地。他这一次咬进了后槽牙,将绳子绕过房梁,深吸一口气,打了个死扣。只要他将脑袋伸进去,下一刻,绳子就会勒紧,就算是他想要挣扎,也无济于事。“就这一哆嗦了,否则这千万贯,啥时候是个头啊!”绳子粗糙,但仿佛带着解脱的感觉。亮德和尚浑身颤抖着,双脚始终不敢离开那桌子。就在这时候,一声惊呼传来。“师叔!万万不可啊!”玄奘的声音传来的瞬间,直接将亮德和尚吓得哆嗦了一下。他的双脚一滑,整个人就像是被推了一把一般,直接狠狠的悬在空中。绳子瞬间收紧,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。“师叔,万万不可啊!”玄奘一点也不慌,西行之路上,一路不知道见过多少苦命人上吊,救下的也不止一个。见过的绳子扣也不下十几种。加上身材高大,一下子就将亮德和尚双腿死死抱住,朝着上面一顶。亮德和尚本来被绳子勒的双眼发白,舌头吐出,这一刻发出了一声劫后余生一般的声音。“啊……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