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人眼中,上进这个词,代表着勤奋,笃行,朴实,进取。李渊眼中,上进,就是要争皇位。不管是赚钱,还是学习政务,都是上进,最终目的都要争皇位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李渊在看到阴妃的时候,就已经跟过去和解了。他自然不可能道歉,但对于这个孙子,他充满了歉意。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,不论是挖祖坟,还是杀人全家,在李渊这里,都没了争论的必要了。这一趟到齐州来,他只想对自己的孙子好一点。“李靖,朕出门的时候从二郎的内帑之中拿了那一万两黄金,快些给朕的孙儿送来。”魏征一听,眼神里面复杂无比。恰好,这个眼神被李渊看到了。这一刻,李渊沾沾自喜了起来。不错不错,看起来魏征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也动容了。祖孙情深,不过如此吧。魏征之所以眼神复杂,其一则是在想,陛下的私库之中还有钱?其二则是纳闷儿,太上皇只带过来一万两黄金,怕是王爷还是不乐意啊。一万两算个屁啊!王爷打个喷嚏的功夫,就赚回来了比这还要多很多的钱。王府现在的家业,就算是太上皇见多识广,也不敢想。“魏征,朕的做法如何?”“太上皇的做法,臣佩服!”“今日开始,朕就没了身份,就是普通的老头,朕……不对,我 不想搞那么复杂,到这齐州来,就是为了养老,你快去告诉李祐,我给他带好东西了。”这一路上,最辛苦的人就是李靖。终于到地方了,见到齐王之后,这一趟就结束了。这一趟,李渊从长安出发,带了不少长安的特产,干货,还有长安之中最好吃的糕点。在齐州,想要吃到长安的特产,是很难的吧?王府很大,李渊等人到了正堂的时候,已经将近两炷香。"王府这么大,李祐平日里出行难道要骑马不成?"李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随口问道。魏征摇了摇头,指了指靠在一边的自行车。“太上皇,这东西,只有殿下会,殿下平日里出门都骑这个。”李渊点点头,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轮子的东西是什么,但看起来像是齐州的能工巧匠打造的,很厉害的样子。“您稍等,我这就去通报殿下。”魏征前脚出去,李靖就坐不住了。正堂的桌子上,摆放着的,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。李渊带过来的糕点,干货,在这些东西面前,突然有些失色。“李靖,你知道这个黑呼呼的东西是什么吗?”李靖定眼一瞧,倒吸冷气。“太上皇,这是辽北之地的干货,山参!”“当年,末将在辽北之地,遇到过几个卖……山参的人。”“听他们说,这种东西腌制之后,色泽发黑,但美味无比,关键是,大补!”李渊有些不服气:“比起我从长安给李祐带过来的那些干货如何?”李靖扭扭捏捏,低着头,不言语了。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还隔着儿比呢,这能比吗?您带过来的糕点都臭了,上面还有散发着青色的绒毛,看看人家桌子上的,崭新的,香喷喷的。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吃过好东西的李靖,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李渊也有些端不住了。“这可是荔枝?”“太上皇……咕嘟……正是……”“李靖,寻常时期怎么可能有荔枝?不是七八月才有吗?更何况,如此新鲜?我先替你尝尝有没有毒……”李靖懵了,如果说让他替李渊尝尝有没有毒,那他李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。可李渊替他试毒?滑天下之大稽!可滑稽的一幕,正在上演!原来,小丑竟然是我自己!“太上皇,您慢些吃……”“您小心点,别噎着……诶,壳不能吃啊……”片刻之后,整个桌子上的果蔬和甜点一片狼藉。狼藉是因为盘子不能吃,只是随意摆放一堆。但盘子里和桌子上,却是干干净净,一滴都不剩。“齐州,真是个好地方啊!”“李靖,你吃好了?”李靖心满意足摸着肚子:“太上皇,这一路上,臣第一次吃到一顿丰盛的美味啊!”李靖要哭了。公费出差,却被横刀夺爱,公费都被李渊拿出去挥霍了。可一旦需要用钱的时候,李渊那个大箱子里的钱,一文钱都不给你。一路上,李靖带着几十个士兵,除了到驿馆的时候能好好吃一顿,顺便打包带走一些未来的剩菜剩饭,别无他法。刚到齐州,这一切,变得如此陌生。两人四目相对,相顾无言,只有泪千行。“狗蛋,你给老夫站住!”“你这个死狗,好的不学,偏偏学坏的,一看就是跟殿下学的。”“你别跑啊……”李渊和李靖刚刚入戏,就被外面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打断了。门外,一个衣着新颖的人,正一瘸一拐拄着拐杖,不停的追着一条奇怪的小狗。那小狗浑身黑白相间,耳朵竖起,眼神坚定有力,极为有神。一边跑,一边还不停地嗷嗷叫着,声音很有精神!关键是,跑两步拉开距离之后,它还回头将一只前脚收起,蜷缩着,仿佛前腿被人打断了一般。“这狗,怎么看起来像人啊!”“太上皇,明明是那个人看起来像狗,你看他被那条狗玩弄的……”李靖已经憋不住了,库库库即将在憋笑崩溃的边缘。“咦?李靖,你看这人,像不像长孙无忌?”李靖本来还憋着笑,突然间,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。对啊,这个人生的浓眉大眼,却偏偏眯着眼睛,头发褐色之中夹杂着黑色,眼睛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,这模样,可不就是长孙无忌嘛!但又有些不一样。长孙无忌,清瘦无比。这人却肥圆至极。“太上皇,我看不像。”“不,你再看看。”“有点像了。”“看仔细了。”“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李靖不由倒吸冷气。长孙无忌累了,一抬头,就跟李渊以及李靖的目光对上了。空气中,浮现出一股尴尬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