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,李渊感觉本来藏在喉咙里的那些话似乎消失了。人都这么保证了,还说啥?买就是了!气氛异常的平静,没有披瓜,更没有萨日朗,有的只是一个老汉当众切出来一块儿,放进了一旁小妾的嘴里,看着小姑娘甜蜜的样子,脸上露出一股为老不尊的笑容。陈三槐看着这一幕,很是欣喜,下意识就朝着自己袖袍之中摸了过去,华子不多了,回头看到马周先生了,还得请先生吃顿好的,再讨要几根才行。刚摸出来,拿出火折子,陈三槐就注意到刚刚买瓜的那个老头嘴里也叼着一根熟悉的东西。两人对视,会心一笑。烟雾之中,李渊和陈三槐蹲在角落的石砖上,桃儿正在给两人切寒瓜。“小兄弟,你是哪里人?”李渊很好奇,华子这个东西,听说只有跟王府有关的人才有。陈三槐这次就不敢怠慢了,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是谁,但想起来自己把魏大人卖给了工坊的事情,就一阵后怕,难不成,这老头是长安来的大官?“老……老先生,俺是城外十里庄子上的,您咋也有这东西嘞?”李渊嘬了一口,吐了个烟圈,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。“呵呵,这东西很稀罕吗?老头子我过过嘴瘾,难道不成?”陈三槐一听,好家伙,这口气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养成的。“老先生,俺不是这个意思,俺请您吃瓜吧!”李渊摆手:“我可吃不了那么多,现在才什么时节,不能吃太多。”“你这庄子上都种的寒瓜?”李渊很好奇,他多年不事农耕,哪里知道农田之中的情况,要不是前些日子开始种烟叶,他估计更是生疏了。“没有啊,就种了一百来亩,主要是王爷要吃,顺手种点。”一百来亩,李渊倒吸一口冷气,刚刚吐出去的烟雾都顺着他的鼻孔,如同一条小蛇一般钻了章区。才一百来亩?这叫人话?“那你的意思是,你们这些瓜,都是王府用的?”陈三槐咧开嘴:“那可不是嘛,要不是王爷,哪有这时节的寒瓜啊。”李渊顿时来了兴趣,从大臣们嘴里听到的李祐,可不一定真实,毕竟,按照王府之中的伙食,不管是谁,过来一趟,估计都忘不了这种滋味,自然会说好话。“你们种了瓜,都给了王府,自己吃啥?怎么生活?还能种粮食吗?”李渊瞪大了眼睛,两个鼻孔不断喷出烟雾,就像是一只发疯的野牛。陈三槐看着李渊,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。“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呢,俺那里都是王爷的食邑,王爷每年让咱种地,以前收点税,剩下的都是咱的。”“后来,王爷直接大手一挥,免了!只要是种粮食,种瓜果,不收税了!”李渊一听,热血沸腾了起来,好家伙,李祐有胆量!齐州之地,民风果然不同!“不收税?怎么可能!”陈三槐眯着眼睛,笑眯眯说道:“不光不收税,还发工钱呢!”“产量高了,还有奖励!”“王爷拿到了他要的东西,咱领了工钱,就能买粮食,也不缺粮食,也不缺钱,家家户户还能住上小院子,日子过的很舒坦啊。”李渊一路上可没有注意到这些,他一路上光睡觉了。“齐州百姓都是这样?”“你傻啊,除了王爷的人有这样的待遇,其他人也不过是免除了农税而已,该种粮食就种粮食,该种其他东西就种其他东西。”李渊一听,脑子转的飞快,他捏着桃儿的手都在颤抖。李祐这胆量,这魄力!免了农税,还发工钱,但农户们创造的价值,比起那些农税,似乎更高!“好,好,真好啊!”“我说你一个老头子问这个干嘛,真是的。”陈三槐在脚底板抹灭了烟,悠悠的说起了从前,“俺们庄子以前很穷,那会儿齐王好像还没有来。”“天灾人祸,年年都有,本来多少人啊,都搬走了,要么饿死了,要么当流民去了,没办法,得活着啊!”“后来没办法,齐州的官员就让周围的庄子上人集中到了俺们那一块儿,那会儿,每天睁开眼,就想怎么吃饱饭。”“呵。”陈三槐自嘲一笑,“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,当时吃饱饭这件事,简直不得了。”“当初齐王来了之后,俺们都发愁啊,本来没多少粮食,还得上交……”“可后来,俺们突然发现一件事,齐王人家根本不在乎俺们交多少粮食,不光不在乎,还没事就过来看看,让俺们别光中粮食,也种种其他东西。”陈三槐拍着胸膛,“老先生,以前俺可瘦了,你那个马车,下面光那条缝,俺都能钻过去。”李渊看向了马车轱辘,缝隙很小,怕是只有孩童才能过去吧?“没想到,没想到啊,你现在算是大变样了是吧?”李渊摸出来一根华子,丢给了陈三槐,李祐的事情,怎么越听越带劲儿呢?陈三槐这下说嗨了,袒胸露乳:“老先生,王爷来了之后,俺们种了很多东西,什么辣椒,什么麻椒,什么南瓜,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”陈三槐很识趣,唯独没有说大棚。“别看去年才免了农税,其实很早以前,王爷就不收俺们的税了,还给俺们发工钱。”“不说别的,现在庄子里家家户户哪里还惦记吃饱穿暖这件事,都惦记着怎么让自家孩子读书去呢。”李渊深吸一口气,仓禀实知礼仪,看看这个庄户,李渊突然明白了李祐为什么在齐州几乎没有几个人背地里议论。李渊甚至觉得,这天下交给李祐去治理,不出十年,大唐将会成为不可一世的存在。二郎啊二郎,你看看你,连你儿子都不如!朕给你机会,你不中用啊!强忍着冲回长安的念头,李渊跟陈三槐寒暄了几句之后,就一脸沉默的带着桃儿回去了。陈三槐看着李渊离去的背影,嘴里吧唧着,“这老头有点意思,闲聊就给华子,阔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