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和其他东西不一样的地方就是,人是有思想的。卢毅话说到这里,后面只有沉重的叹息声。不用想,这一刻夕阳之下,所有人眼中只有通红一片,不知道是血红,还是被夕阳那无处不在的光芒照的通红。“都说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”“可我们这样,啥时候是个头啊!”卢毅依旧没有说话,没有回答,只是听着那些年轻人咬着后槽牙的声音。这就对了,路边的树木在烈日余晖之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,绿叶卷曲,即便是傍晚的时候能打起精神又如何?明天,烈日依旧会升起来。一群年轻人双目无神,盯着那夕阳,看着那些萎靡不振被炙烤了一天,明天还要继续被炙烤的树叶,突然,他们一个个缓缓起身,从马车上钻了出来。“卢伯伯,我们决定了。”“对,我也决定了。”“回去之后,就跟家中摊牌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也要给机会才行。”“如今这般光景,曾经的辉煌是没有用的,他们那些老人坐享其成,我们早就受够了……”后面的话越来越激动,什么老子拿着刀子去噶了他们,什么让他们断子绝孙一类的,卢毅已经听不清了。此时的卢毅,满脑子都是暴起!暴起!暴起!都说底层的人愤怒的时候,是最没用的。所以他们一般会选择拿起刀子。卢毅虽然读书少,可这些年经商见过的人多。行万里路,知道的道理就多,阅历就足。他感觉差不多了。“诸位,当务之急,乃是给诸位找一份安身立命的事情。”“陛下发配他们,可陛下没有说我们这些边缘之人。”“他们活该受罪,我们就活该替他们受罪?”“诸位如果有闲钱的话,卢某人愿意替诸位效犬马之劳,反正没几年活头了,给诸位留下点赚钱的买卖,希望卢某人死后,每年清明之时,诸位能到我坟前上柱香……”这话说的惨烈,悲壮,还有说不出的憋闷和恨意。豪门之中,也分三六九等,上等人奢靡无度,哪怕是被发配到了幽州,一个个也吃香喝辣,根本没有半点影响,只是换了个地方享受。而家中边缘的子弟,那些不入流的下等的,比起普通人或许已经算是好了,但在幽州,他们才是真正要去做苦力的存在。脏活全是他们干的。美其名曰,维护家族荣耀。可荣耀之事,跟他们有个屁关系?时代变了。“全体起立!”一个年轻人高呼着。“卢伯伯,我等相信你!”……有些事情看起来匪夷所思,如果单纯以结果论,或者用结果去倒推,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觉得不可能。但卢毅将钱财聚拢过来之后,放在齐王府里的时候,一切就显得那么的自然。“王爷,这是他们所有的钱财了,虽然不多,但二十万贯,也可以做许多事情。”李祐觉得还不够,倒不是钱不够,而是力度不够。“那些所谓的豪门之中的贵人们,肥的流油,得想办法刮出来。”“加把劲儿还得。”卢毅犯难了,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,虽然可以反抗,但反抗是行动上,撕破脸,那就是性质上的。“幽州这个地方,我打算盖房子。”“幽州之地,历来兵家必争,南北通联,如今时机到了,自然要在那边做点大生意。”盖房子?卢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。李祐则是摆摆手:“如果不懂,就不要试图去理解,到时候看看就明白了。”幽州这个地方,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,到处都是有田产和土房子的百姓,他们身上,有着无数潜力。想要在这个地方迅速聚拢资金,得让商人们看到利益才行。搞房子,利润就那么大,如果这些利润被商贾吃掉,那么豪门在那边就会迅速没落下去,不怕你原地不动,就怕别人后来居上。搞房产,这是最容易造富 的一种产业,当然,也是一种忧患极大的产业。“对了,幽州这个地方,最大的青楼比起齐州如何?”卢毅更懵逼 了,他是个商贾,豪门世家之中的商贾,去青楼那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。“幽州的青楼啊,比不得齐州。”“卢毅年迈,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青楼了。”李祐转头看向了卢毅:“那你怎么知道幽州的比不上齐州的?”卢毅老脸一红,不是,齐王殿下,这个话咋听起来怪怪的。卢毅离开之后,马周就被李祐揪了过来,案头的书册是刚刚写好的,上面还有淡淡的油墨香味儿。“你看看这个,然后准备去幽州。”马周翻开第一页,就看到了几个大字:幽州地产计划书。地产?计划书?这又是什么东西?以马周对李祐的了解,王爷没有把握,是不会做事的,这件事,一定有根本的道理。“豪门士族的钱,很多,他们在幽州是没有产业的。”“做这个,就是要将他们的钱,迅速的聚拢起来,卷走。”“这些东西不能太值钱,也不能不值钱。”“本王思来想去,只有这地产最合适。”马周很耐心的翻看,也听着李祐的体型,突然,他脑瓜子里亮堂了起来。原来如此!“王爷,您是要把咱们工坊之中的筒子楼,盖到幽州?”“那是自然,那玩意儿不值钱,但只要环境好,做成小区的样子,咱们只盖两层阁楼,大别墅,独立小院,环境优雅,对外出售,让开发商过来投资,说白了,这东西赚的是有钱人的钱。”马周点点头:“那就是又有拆迁计划了?”李祐没有回答,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。……幽州城,明月楼。这是幽州最大的青楼了,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跟着家中长辈,正在觥筹交错。夜色朦胧,就有人开始大舌头了。“最近不太平啊,我家那些人回来之后,一个比一个不受管教,哼,身份低微,还敢顶撞我,今日我已经打断了一个家伙的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