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荣的话,让刘启仿佛回到了前不久那段时间。那时,吴楚联军来势汹汹,朝廷上下一片哗然。请和的大臣,源源不断向自己进谏。甚至于,太后都亲自出面,逼得朕亲手杀了恩师晁错,向敌人求和。唯有梁王,坚守睢阳城,不曾动摇半分。可以这样说,没有这个亲兄弟的鼎力支持,叛军一旦越过梁国,扣关函谷,那大汉江山指不定什么样子。虽然如此,却不足以改变刘启的看法。刘启沉吟片刻,说道:“他梁王虽有战功,却不足以抵消刺杀事件的过错。刘荣,你身处深宫,不知道知道这次他闯下多大的篓子。”“你终究还小,看不清局势。这次前来,也是受了他人的胁迫,朕不怪你,勿要多言,回去吧。”刘荣被刘启训斥,垂首行礼没有坚持,乖巧的点头称诺离开。刘荣走后,刘启心中恨意更甚。好你个梁王,刺杀太子不成,还敢再行威胁,逼着太子过来为你求情,真当朕是泥捏的?出门后,刘荣嘴角勾起。该有的姿态,已经做了。并且刘启也知道,自己来为刘武求情,完全是迫不得已,并非本意。这样一来,刘武想要通过刘荣的劝说,让刘启轻饶了自己的计划,完全破产。日行一善的感觉,真好啊!刘荣心情大好下,差点吹起了口哨,还好想起来还在宫中,连忙作罢。虽然离授课时间还有一会儿,刘荣却不敢在这儿瞎逛,这时候得低调,办完事赶紧回去就是了。来到画堂,漫步在走廊上,从窗户向里望去,刘荣发现窦婴正坐在那心不在焉的翻看书简。虽然看着书简,眼睛却连连往门外瞟,一脸担忧。刘荣会心一笑,自己这个老师,还真是尽心尽责。来到窦婴跟前,刘荣恭敬行了一礼:“先生,学生回来了。”放下书简,窦婴连忙起身,问道:“事情办的如何?”摇摇头,刘荣失望的说道:“父皇正在气头上,学生…说不动父皇。今日还差点被父皇训斥,恐怕是做了番无用功。”窦婴抚着胡子,笑道:“太子心意到了就是,无须自责。”“先生等了许久,还没用餐吧?单丘,快去让庖厨准备膳食。”窦婴自从刘荣走后,就一直等在这里,并未用餐,对于刘荣的好意,笑呵呵点头同意。正好趁着用餐的功夫,窦婴准备再叮嘱刘荣几句。……梁国,睢阳城。郅都坐在中尉曙堂上,冷冷的盯着堂下一人。那人被郅都盯得心里直发毛,心虚的看了看四周手持各种刑具的差役,脸上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。终于,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,那人惶恐不安跪倒在地:“小人说,小人愿意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。”郅都并不着急,淡淡的说道:“本官做事,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。你说与不说,都是可以的。”那人更加害怕了,脑袋一下下磕在地上,砰砰作响。很多人原以为羊胜被杀之后,能够逃过一劫,万没想到这个郅都就是不走,还派人封锁了城门,结果所有人连睢阳城都出不去了。封闭城门之后,郅都下令,把有关人员全部缉拿至中尉曙。而堂下这人,就是封闭城门之后,被抓的人之一。那人磕完头,声音都颤抖起来:“小人知错了,大人尽管问,小人一定知无不言。”“好!”“本官问你,羊胜是你什么人?”“回大人,羊胜本是小人同窗好友。前不久小人听说他投到梁王麾下,做了官,所以小人希望他念在同窗之谊,能够帮助小人一二。”“关于羊胜派人刺杀朝廷命官一事,你是否知情?”“知道,知道。他和公孙诡在一起密谋,劝谏梁王,刺杀朝廷命官,刺杀太子,小人全都知道。”郅都心里一乐,原想着这家伙最多知道刺杀朝廷命官的事,没想到,连刺杀太子都一清二楚。沉下脸,郅都目光灼灼,沉声道:“那么,这场刺杀事件,梁王知不知情?”那人心中万般不愿意承认,可现实比人强,不得不说:“梁王…梁王知晓一切,亲口让他们布置的刺杀。”说完,好似浑身上下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,瘫倒在地。“哈哈哈~”郅都笑得很开心,长安城里的公孙诡抵死不肯供出梁王,羊胜又被梁王灭了口。现在,终于有人供出了梁王。怎能让人不开心?“把他拉起来,让他画押!”郅都吩咐手下,先把证据拿到手再说。那人说完就知道自己完了,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。就算朝廷不杀了自己,梁王以后也会要了自己的命。刚才怎么就…怎么就没忍住呢!这下好了,彻底完了。那人被摁着画了押,兀自在那脑补以后的结局。对于这样还没用刑,就已经吓破胆的窝囊废,郅都不屑一顾,懒得多看一眼。“将人犯收监,打入死牢,等候皇上发落。”“诺!”那人被拖了出去后,郅都得意的拿着手中供词,边装入信匣,边让属下叫来红翎急使。中尉曙衙内,驻有传递信件的红翎急使,没多久,一个信使就被唤至堂内。郑重其事把装有供词的信匣递给他,郅都沉声说道:“快马送长安,不得有误!”“诺!”红翎急使走后,郅都起身来到堂外,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梁王宫。……刘荣刚走没多久,春陀走了进来。刘启正要批复奏折,皱着眉放下朱笔:“谁来了?”“禀陛下,是长公主到了,求见陛下。”刘启听到刘嫖来访,心中的怒火,止不住的往外冒。强忍着想要掀翻案牍的冲动,刘启烦躁的挥挥手:“让她进来。”“诺。”转过身,春陀心里暗喜。刘嫖仗着长公主的身份,从来都目中无人。今日皇上怒火中烧,正好把怒火撒向你长公主!到了殿门口,春陀没忍住笑意,挂在了脸上:“长公主,皇上请您进去。”刘嫖急着帮刘武说情,并未在意春陀的小心思,着急忙慌往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