抓起一把粟米,刘启慢嚼细咽,没有出声。过了一会儿,春陀走了进来。“陛下,您该换上丧服了。”刘启默不作声起身,任由仆人侍候着换上。太皇太后是国母,骤然崩逝,天下缟素,概莫能外。刘启身为天子,更应以身作则,为天下表率。刘嫖见此,也不好再呆在这,告辞离开。……东宫,太子居舍。“太子不在?”“是的大行令,今日太傅授完课业,太子殿下接到太皇太后驾崩消息,就匆匆去了皇太后那里。”栗贲一怔,暗道自己糊涂。眼下正值国丧,太子得到消息,肯定得去皇太后那里陪伴,等候明日太皇太后开始举行葬礼。这个时候过来,能找到人就怪了。“有劳禀报,告辞。”拱手行了一礼,栗贲就要转身离开。“大行令请留步。”突然,身后有人把他叫住。转过身,栗贲连忙行礼:“见过太子少傅。”韩安国回了一礼,道:“见过大行令。”“大行令今日来找太子,莫非有急事?”见完礼,韩安国问道。栗贲犹豫不决,不知该不该同他说。韩安国见他这般模样,知道他这恐怕是有难决之事。不过,并未开口,而是扶须笑而不语,就这么看着他,等他做出决定。韩安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栗贲反倒是原本躁动不安的心,一下子静了下来。韩安国,是刘荣费尽心机从梁王那挖过来的,岂是泛泛之辈?他,必有良谋!“在下有一事不明,想要请教,不知韩少傅,可有闲暇?”“请教不敢当,愿为大行令解惑。”“请画堂说话。”“好!”两人来到画堂,分坐而下。栗贲拱手道:“韩少傅不是外人,我就明说了吧。事情是这样的,方才周太尉特意到访,与在下说了件事。”“请讲。”韩安国扶须,静候他说下去。叹了口气,栗贲缓缓说道:“这周太尉,说是皇上有意外国丧之后,废黜薄皇后。”“他的意思是,等国丧过后,同我一同上书,劝谏皇上,册立栗妃为后。”“左思右想,拿不定主意。这不,想来这儿问问太子的意思。可偏不凑巧,太子去了太后那。”韩安国静静听完,心道还好你过来了,不然,你和周亚夫一起,都完了。“恭喜,大行令。”韩安国拱手行礼,作祝贺状。栗贲诧异万分,心道这都什么毛病?方才周亚夫道喜,自己就心悸不已。到了这太子居舍,太子少傅又道恭喜。国丧期间,有这么多喜事?“呃…韩少傅,这喜从何来?我怎么看不出来?”韩安国笑笑,道:“大行令别急,听我慢慢道来。等我说完了,你就明白了。”“请讲。”“大行令,你可知皇上当了多少年的太子?”“二十三年。”“是啊,二十三年。陛下跟随先帝二十三年耳濡目染之下,早已是深谙帝王之道。”“故,凡事必有安排。”“昨日诏见了三公二傅,几位重臣。目的,大家都很清楚,皇上也讲得清楚。”“可有一件事,周太尉不清楚。”“何事?”“天子安排事情,作为臣子的,只需奉旨进行,不可僭越!”栗贲一个激灵站起身,瞬间明白了韩安国的意思。事情,皇上已经安排好了,照着做就是了。可要是谁自作聪明,不知天高地厚,非要往外跳,那就会倒霉,而且是倒大霉。他周亚夫,就是自作聪明的那一种人。怪不得韩安国上来,就要恭喜自己,原来如此。一脸后怕坐下,栗贲真诚的拱手行了一礼:“感谢韩大夫提醒,我知道怎么做了。”“大行令,太客气了。咱们,”韩安国用手比划了一下:“是自己人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“所以,在下斗胆建议大行令。今后越想得到什么,越要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姿态。”“做事要低调,最好是不让任何人注意到才好。”“毕竟,来日方长。”栗贲连连点头,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。只要荣儿顺利继位,以后要什么得不到,非要急于一时?韩安国见他已然说动,更进一步提示他:“皇上今日此举,其实已经是在逐渐安排后事了。”“你知道,皇上身体不好,恐怕天不假年,时日无多。在这种时候,皇上能不为太子,逐渐摘刺吗?”栗贲正色道:“韩少傅今日点拨之恩,且容后报,多谢了。”……翌日,辰时。盛夏的太阳,出来的特别早。到了这个时辰,早早的就挂到了天空,把火辣的阳光,照射在大地上。睢阳,梁王宫。相较于外面的炽热,殿内却显得很是清冷。在刘武看来,连同这副身体,都在逐渐被抽去温度,逐渐变得冷冰冰的。“咳咳…”咳嗽几声,刘武抬起眼皮,看向床榻前几个人。“有劳你们跑一趟,咳咳…多谢了。”为首一人抱拳行礼,脸上挂着笑意:“大王太客气了,给大王送药,本是皇上的意思,臣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。”又咳了几声,刘武哈哈大笑,笑声里,透着绝望以及不甘。笑完了,刘武让人把自己搀扶起来。喘着粗气坐下后,眼中满是决然。“几位都负有使命,这药也已经煎好,寡人…咳咳…这就喝了它,好让你们回去复命。”说完,端起汤药,一饮而尽。喝完,把盛汤药的羽觞(梁王特意要求)翻过来,让几人看个清楚。几人忍着笑意,告辞离开。咳咳…刘武重新躺在床榻上,闭眼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。可,等了好久,还是好好的躺在那,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。而且喝完之后,反而觉得浑身燥热,寒气慢慢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。“皇上星夜派人过来,到底想干什么?”刘武百思不得其解,望着殿顶喃喃自语。刘武躺了快一个时辰了,浑身上下出了一身透汗。“来人,叫太医令过来,为寡人诊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