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叹完,刘武虽然不甘,却只能接受这个安排。眼下国内兵权尽失,理政之权也被国相、御史大夫所接管。要军队没军队,要权力没权力。听候他人摆布而已。罢了…罢了!……申哺时节,刘荣回到太子居舍。还没进去,就远远瞧见窦婴站在画堂外,焦急等候。心中一暖,刘荣笑着快步走了过去。及至窦婴跟前,刘荣恭敬行了一礼:“有劳先生挂念。”窦婴还礼,面露急切,询问道:“事情如何?”刘荣看了眼四周,道:“时间不早了,想必先生还未用膳,不若一同前往丙殿,咱们边吃边聊?”窦婴见此,知道刘荣这是担心这里人多眼杂,有意寻个僻静地方。“善。”点点头,窦婴表示同意。两人正要走,刘荣转过头吩咐单丘:“传孤的话,请韩少傅一同用餐。”“诺。”窦婴一怔,而后抚然一笑。韩安国,倒是个聪明人。太子找他相询,是明智之举。一刻钟后,丙殿。三人分主次坐了,任由仆人摆放菜肴,都没有开口。待仆人摆放完毕,刘荣屏退众人,这才开口:“今日父皇诏见孤,想必两位先生都已知晓。”窦婴、韩安国闻言点点头,静听刘荣下文。“周太尉劝谏父皇,想立母妃为皇后。父皇没有采纳,罢黜了太尉一职,还免了陶丞相之位,让周太尉改任。”架空周亚夫兵权,顺手处理了陶青。陛下当真,老谋深算,一箭双雕。窦婴和韩安国对视一眼,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。“父皇明日,让孤去一趟细柳营,代父皇劳军。而父皇指定和孤一同前往的,便是周丞相。”刘荣叙述完毕,看向两人。韩安国心中暗道:看来,陛下对周丞相,还并未放弃。这是有意让太子,测测他,给他一个机会呀。想到这,韩安国开口道:“殿下觉得,周丞相这人,以后能否委以重任?”韩安国没有绕弯子,直言不讳问道。刘荣明白韩安国的意思,他说的是,这周亚夫留与不留,其实皇上已经把决策权,交给了自己。不然,派谁去陪同太子不行,非得派他周亚夫?窦婴长期混迹于朝堂,敏锐的洞察力瞬间就明白了韩安国的意思。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后,没有吭声。刘荣略微思索,缓缓说道:“这件事,孤觉得,得取决于周丞相自己。”“太子,仁慈。”窦婴点点头,赞叹一声。刘荣的话,让韩安国不由得诧异的看了眼刘荣。……次日清晨,甲观。太子今日要去细柳营,太子太傅,太子洗马都没有进行课业,休沐了一日。换上一身戎装,刘荣英姿勃发,目光炯炯有神,笑着对韩安国说道:“先生,咱们出发吧?”“不急,”韩安国从兰锜上拿起高祖之剑,递给他:“当年高祖拜将韩信,所赐就是这把佩剑。”“希望,待会儿用得上。”刘荣笑而不语,接过宝剑挎在腰间。点点头,刘荣大踏步往外走,韩安国跟在后面。两人拾阶而下,早有步辇等候。“周丞相到哪了?”上车前,刘荣问了句单丘。“禀太子殿下,周丞相接到通知后,派人知会,会在在细柳营外十里处等候殿下。”眉头一挑,刘荣没有言语,上了步辇。韩安国轻轻摇头,跟在步辇后面。细柳营,在长安西北,名为细柳的地方驻扎,故称细柳营。那里,曾是周亚夫原先驻守之地。当年,刘启有意削吴王刘濞封地,却迫于他强大的军事实力,迟迟下不定决心。于是,当时的御史大夫晁错,便建议刘启,可以去周亚夫所在的细柳营看看。御驾到了营外,被值守的军士挡在门外,以未接到命令为由,拒绝刘启进入。随行官员皆是大怒,皆曰周亚夫不尊天子,太过无礼。刘启让晁错手持传国玉玺通禀,这才进了营中。进到营中后,刘启发现细柳营军士与其他部队明显不同。不但士兵训练有素,将士更是指挥得当。参观完细柳营,刘启心里这才有了底气,削了吴王刘濞的封地。细柳营外,十里处。周亚夫站在那里,看着远处只有一个大概轮廓的军营,眼中满是怀念、不舍。“老夫戎马倥偬一生,皇上一句话,就让老夫骤然远离了士兵,远离了将士。”“人生事,何其多舛。”周亚夫望着细柳营,感慨万千。见他心里难受,周亚夫之子周阳,连忙安慰。“父亲不必难过,孩儿觉得皇上他不过是磨练您的性子,让您以后安心侍候太子罢了。”“您看,这次劳军,谁都没叫,就叫了您陪同太子。这,岂不是说明了皇上的深意?”赌气般冷哼一声,周亚夫摆摆手:“不干了,说什么也不干了!一句话没说对,皇上就如此对我。”“这太尉一职,也给为父免了。”“让为父一个大老粗的军士,去当什么鸟丞相!”“这不是难为人吗?”周亚夫的脾气,周阳是知道的,倔脾气一上来,谁劝都没用。周亚夫发了火,周阳不敢再劝,悻悻的站在一旁。一个时辰后,刘荣车辇缓缓而至。“吁~”驭夫稳稳停妥车辇,刘荣笑着下了车,拱手行礼:“有劳条侯久等,孤来迟了。”周亚夫才被夺了太尉一职,刘荣没称呼他为周丞相,改称爵位,避免尴尬。“太子殿下太客气了,什么迟不迟的,臣闲来无事,等一会儿又待如何?”周亚夫虽然心中不快,对于刘荣,却不敢造次,连忙笑着回礼。“条侯请上车辇,一同前往。”刘荣真诚的摆手示意,邀请周亚夫同乘一车。周亚夫抱拳行礼,不客气的说道:“感谢太子好意,多谢了。”说完,率先上了车辇。刘荣眯着眼,笑笑也坐了上去。这一幕,让跟在车辇后面的韩安国,眉头直皱。这个周亚夫,当真是记吃不记打,分不清形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