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亚夫抱怨的声音,正好让推门进来的夫人鄢如萱,听了个一清二楚。(原谅我实在不喜欢美人心里的雪鸢,自己起了个名字)鄢如萱进门后,来到周亚夫跟前,默默为他盛了觞酒,转过头对周阳说道:“我儿先去读书,先生在那已经等的焦急了。”“父亲大人想要递交辞呈,此刻孩儿怎能读的下书?”鄢如萱杏眼微微一瞪,周阳本来还想再说,见到母亲如此,撇撇嘴没有言语,悻悻的走出房门。两手将酒稳稳端起,鄢如萱半蹲下来,含情脉脉看向周亚夫,双手递上。虽是老夫老妻,鄢如萱此举,依旧让周亚夫怦然心动。天大的烦恼,在这一刻,都消失殆尽。接过羽觞,周亚夫掩袖一饮而尽,饮罢,叹了口气:“也就是夫人你,不惹老夫生气。”鄢如萱嫣然一笑,柔声道:“夫君是万人敌的大将军,曾经提领大汉军队的太尉,如今三公之首的丞相。”“自然不会因为一点挫折,一些小事,闷闷不乐,做出荒唐的举动来。您说,是吧?”鄢如萱抚媚一笑,捂着嘴眨眨眼道。周亚夫顿时心生豪迈,挺直了腰杆,朗声说道:“那是,那是!”“我周亚夫是何人?哪个不知,谁人不晓?战场上气吐万里如虎,无人可敌。”“这些许小事,更不在话下!”“夫人,说得对。”“明日,为夫就按照陛下的意思,好生学习,如何当好一个丞相。”鄢如萱见他做了保证,不再耍小孩子脾气,这才问道:“夫君今日不快,想来是有事,不知可否与妾身说说?”“就当,找个人一述心中块垒?”周亚夫哈哈大笑,扶起鄢如萱,拉着她的手道:“夫人要听,为夫自然愿与夫人分享。”说着,顺势将她搂入怀中,慢慢将今日之事道来。鄢如萱听完,轻轻锤了他一下,撒娇般嗤嗤笑道:“夫君你也真是的,都上任七日了,还不知其任。”“朝廷上下忙碌异常,丞相尤甚,您却跟个没事人似的。皇上他,不训斥您训斥谁呀!”周亚夫老脸一红,搂的更紧了,佯怒道:“好啊,老妻你也开始嫌弃为夫了。唉,从此以后,老夫是孤家寡人喽。”用手在他胸口画着圈,鄢如萱为他分析:“谁嫌弃你了,你呀这是该思虑的不思虑,不该思虑的瞎琢磨。”“夫君你想啊,为何陛下要让你做丞相,又免了陶青,还谁都不叫非让你去陪太子去细柳营?”“为何?”周亚夫满脸不解,问道。鄢如萱叹了口气,白了他一眼,道:“陛下这是自觉天不假年,害怕突然像太皇太后那样,突然泰山崩,撒手人寰。”“到时候,太子面对诺大一个国家,如何处理?”“陛下他,这是在安排后事呀。”“而您,很有可能就是陛下心中选定的,托孤之臣。”“可你呢?”“事事都跟陛下、太子对着干,你说陛下能放心吗?”“不敲打敲打你,太子殿下以后,怎么用你?”周亚夫哑然失笑道:“原来是这样,说来陛下也是的,旁的人他不了解,还不了解我周亚夫吗?”“老夫对大汉,对陛下的忠诚之心,陛下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。”……太子居舍,丙殿。刘荣回到居舍,找来窦婴以及韩安国,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人。窦婴沉思良久,方才开口:“太子殿下初心,是好的。纵观历代,都无人曾想过办这么一所官学,选拔人才。”“不过,臣觉得建立培养武将的学堂,并不着急。不若,先建立一所教授读书人的学堂。”“可能,更为妥当。”韩安国摇摇头,并不赞同:“窦太傅此言差矣,边境地区匈奴不时骚扰,正迫切需要懂兵略的将才。”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。”“没有边关将士用命,大汉子民安全得不到保障,就算是书读的再好,又有什么用呢?”窦婴反驳道:“兵法云: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。”“朝廷上只有先培育出一批有头脑的谋划之才,管理好国内大小事务,后方得以稳定,边关将士才能更好的作战,保卫大汉。”“这是国之重器,怎会无用?”韩安国坐直了身子,肃穆道:“百家之学已争鸣几百载,至今仍未争出个高低。”“敢问窦太傅,若是建立学堂,该以哪家言论为先?如何教导?”“总不能百家言论齐鸣,一同教导吧?”“再者,就算陛下同意如此办学,诸子百家之人,恐怕也不会愿意。反而会争执不休,最后愈演愈烈。”“重回先秦百家争鸣。”“真到那时,如何收拾?”得,这还没开始呢。文武之争,就已经开始了。窦婴韩安国之辩,正是刘荣所担心的问题。现在的大汉,真实的情况而言,不是说像后世一样,规定好课程,进行教导就可以了。所谓羊无头不行,贸然修建学堂,恐怕还没开始,底下就能吵翻了天。除非,以一己之力,罢黜百家,独尊一家之言。不然,想要他们共处一室,进行教导,难如登天。哪怕再往后几百上千年,也不过是因为刘彻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的效果使然。举孝廉也好,科举也罢,主考的,就是儒学。这件事,不能急,得慢慢来。一来,刘启身体不好,经不起折腾。二来,众人皆知,窦太后喜好黄老,无为而治。此事道出,黄老之学必为国学。这,不是刘荣想要看到的结果。其三,刘荣还并未领政,人轻言微。话说出来容易,当不了家做不了主,又有什么用?综上所述,现在办一个教授武将的学堂,最为合适。因为,阻力最小。路要一步一步走,步子垮的大了,容易扯着蛋。刘荣笑着挥手示意,让他俩别再纠结,先讨论这件事再说。“两位先生所言,皆是真知灼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