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青翟笑容可掬,起身拜道:“愧蒙陛下褒奖,臣不敢当。”“臣有一言,陛下可能不爱听。”“可臣还是要说。”“闽越、东瓯,自暴秦时期,就争斗不断。可暴秦却以为,他们是蛮荒遗民,不可救药。”“若是救他们,可能会将自身,拖至泥潭,无法自拔。”“所以,就不闻不问,放弃了对越人的管制。”“臣窃以为,陛下不救也罢。”刘荣脸色阴沉,寒声道:“武强侯,你的意思是,秦朝放弃的地方,我大汉也应放弃?”庄青翟正色道:“是的。”“秦朝放弃了国都咸阳,那朕是不是也要效法亡秦,放弃国都长安?!”“重蹈他亡秦的天命?”刘荣低吼一声,眼中怒火,几乎喷涌而出。见刘荣发火,庄青翟叩倒在地,向天子请罪:“臣只是打个比方,万没有这个意思。”“陛下乃是贤良方正之君,亡秦,岂能与陛下相提并论。”“臣失言,请陛下恕罪。”刘荣面色稍缓,淡淡说道:“亡秦放弃的地方,大汉更应该管,才能向天下昭示。”“王道****。”“你说呢?”庄青翟抬起头,说道:“陛下所言有理,臣赞同。”“不过,臣还是觉得,管可以,但无须出兵,派遣使节调解即可。”梗着脖子,庄青翟依旧坚持己见。许昌见此,起身相劝:“陛下,不是臣等不同意您对闽越用兵,而是若是出兵,因小失大。”“不值得如此。”“越人狡诈,反复无常。”“今日帮了他,明日还是如此。”“就拿七国之乱时说吧,他东瓯就曾帮助逃亡的刘濞。不臣之心,可见一斑。”栗贲见都开口反对,竟无一人相帮刘荣,怒气冲冲起身道:“臣不同意,柏至侯的看法!”“东瓯虽然收留了刘濞,可后来也助朝廷设计杀了他。先帝因此,对东瓯多有褒奖、赏赐。”“至于说越人狡诈,更是无稽之谈。高祖时期,东瓯就主动与我大汉建立邦交。”“成为,我大汉属国。”“忠心耿耿如此,却惨遭污蔑,是何道理?”“柏至侯言语曲解属国,妄图蒙蔽圣上,否定先帝圣裁,臣不赞同他的观点!”刘荣诧异的看了眼,愤怒异常,对许昌大声驳斥的栗贲。自己这大舅,拙归拙,关键时刻,能挺身而出,足见赤诚之心。许昌遭了栗贲驳斥,心中大怒,面色不善看向他:“大行令如此蛊惑陛下,难道非要开启战端不成?”“太皇太后,已有懿旨,让皇上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“大行令,要公然违抗,太皇太后懿旨?”“太皇太后是有懿旨,”刘荣目光如炬,看向许昌:“现在是廷议,言者无罪。”“怎么,柏至侯让人发表意见,都做不到?”许昌自知失言,顿时凝噎。刘荣霍然起身,寒声道:“朝廷可以先派出使臣,进行调解、斡旋。”“但是,”刘荣目光扫视一圈,朗声道:“是否援助东瓯,朕看你们,也议不出个所以然来。”“那好啊,廷议不成,那就朝议!”“传朕旨意,明日早朝,就此事朝议。”“满朝大臣,宗室公卿,都可以畅所欲言。”“非得讨论出来个结果不成!”……长信宫“太皇太后,陛下执意出兵援助东瓯,臣等怕是劝不住啊!”刚一坐下,许昌就大声哭诉。窦太后眉头一皱,道:“把事情,从头到尾给老身说一遍。切记,不可添油加醋!”良久后,窦太后不以为意笑笑。“荣儿最后答应派出使节,就是已经同意了老身的观点,放心吧,他不会出兵的。”许昌一顿,问道:“那,皇上说完举行朝议,您看?”“荣儿小孩子脾气罢了。”“你许昌,搬出老身压他,他能不生气吗?朝议,无非是个借口罢了。说到底,是对老身不满。”“但是,他还得照做。”“发出的,抗争而已。”窦太后摇摇头,轻笑一声。“那,臣等朝会时,该如何行事,还请太皇太后示下。”“你们坚持说,不可出兵即可。旁的,什么也别多说。更不要,激怒皇上。”窦太后一边侧耳倾听蝈蝈鸣叫声,一边叮嘱于他。“臣明白了,臣告退。”许昌走后,窦太后对潇姬道:“荣儿急切想要出兵,为的,是老身手上的虎符呀!”潇姬为她捏着肩膀,道:“陛下已经加冠亲政,您老捏着兵权,不肯给陛下,陛下岂能不着急?”窦太后得意的笑笑:“让他着急也好。”“老身还是那句话。”“兵者,国之重器。”“不可轻用。”……西安门依旧喧闹无比,过往行人,往来不绝。卫绾等人,以出使为名,出了城门后,直奔城外三十里处。那里,早有人等候。三刻钟后“有劳条候久等,卫绾有礼了。”卫绾见了周亚夫,不敢托大,连忙行礼。周亚夫大咧咧还了一礼,指着身后:“书院这群学子,整日在内,学习兵法,可是憋闷坏了。”“这次老夫奉圣命,带领他们,和你卫司直,一同前往会稽。”卫绾疑惑问道:“条候,也要一同前往?”周亚夫虎目一瞪,道:“怎么,老夫不能同行?”卫绾笑道:“条候跟随,一同前往,再好不过。”周亚夫嘿嘿一笑:“这就是了。”“别的老夫不好说,这行军打仗嘛,满朝公卿大臣,还没听说,谁比老夫,更适合的!”卫绾点头道:“条候的威名,在下早有耳闻。”“条候七国之乱时,快刀斩乱麻般,带领我大汉大军,横扫吴楚联军,剿灭叛逆。”“当真了得!”周亚夫傲然挺立,心中满是自得:“卫司直,过誉了。”“皇上怕那会稽郡司马,不听指挥,特命老夫一同前往。顺带,管教这群学子。”“免得他们,惹出祸端。”卫绾不解,往后面看了一眼。只见他们个个一身书生打扮,满是儒雅随和,哪里有半点会惹祸的样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