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有何不可!”左大都尉大声叫嚷,振振有词:“我大匈奴的勇士,以一敌百,对付区区汉人,足够!”中行说反问他:“倘若如此,汉人在边关坚壁清野,只留军队,该当如何?”“额…”左大都尉瞬间哑火,说不出话来。是啊,没有互市,大不了不做买卖,坚壁清野也就是了。汉朝人拥有长城防线,作为依托。国内,又足以自给自足。反观匈奴,能做到吗?是做不到的。中行说对挛鞮军臣说道:“大单于,虽然我大匈奴一直和汉朝人争执不断,战事频发。”“却并未完全撕破脸。”“或者说,并未完全激怒汉朝。”“汉朝是个大国,人口是我匈奴数倍。总体国力,远胜于我大匈奴。”“我大匈奴应当守弱而不争强。”“如同沙漠里的眼镜蛇一样,每每攻击,都让敌人有所畏惧。”“让汉朝人轻易不敢招惹我大匈奴。”挛鞮军臣低头沉思,挥挥手,让左大都尉退下。“难道,”看了眼营中惨状,挛鞮军臣压下怒火:“大匈奴,就此忍气吞声不成?”“当然不!”“报复,是肯定要报复的。”中行说轻笑,缓缓开口。“汉人有句话,叫做:欲先取之,必先与之。”眉头一挑,挛鞮军臣看向他:“说下去。”“既然汉人想要刺探我大匈奴的情报,咱们不如将计就计。大军出发前,故意将情报透露给他们。”“也好让他们,提前做好准备嘛。”……宣室阁侧殿“没想到,聂壹此人有此胆识,竟然用霆霓炸了匈奴王庭。”搁下送来的情报,刘荣轻笑一声。单丘面色平静,眼中却满是得意:“仆也没想到,这聂壹竟会如此,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。”“出乎意料?”“不见得吧。”刘荣目光灼灼,看向单丘:“情报部由你统辖,没有你的授意,他聂壹敢这么做?”单丘顿时有些慌张。“朕让你坐实匈奴人的看法,你却让人袭击匈奴王庭。”“你好大的胆子!”单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仆私自做主,请陛下责罚。”刘荣居高临下看他一眼,淡淡说道:“几颗霆霓,就让匈奴王庭损失惨重。”“你有功劳。”“也有过错。”“功过相抵,不予追究。”“起来吧。”“谢陛下。”单丘擦了额头冷汗,这才起身。单丘跟了自己这么多年,尽心尽责,然而随着权力逐渐变大,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。敲打敲打他,很有必要。就在这时,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。“陛下,公孙弘请求觐见。”公孙弘上次取了大试头名,被刘荣任命为中大夫,可在朝议政。上任期间,勤勤俭俭,一直表现优异。“让他进来。”重新坐下,刘荣淡淡说道。“诺。”片刻后,公孙弘进到殿内。“臣公孙弘,拜见陛下。”恭敬行了一礼,公孙弘朗声说道。“中大夫此来何事?”公孙弘面带委屈,道:“禀陛下,今日议政,公议各郡县开设学堂之事,武强侯等人存心刁难。”“说大汉一向以举孝廉为要,举孝廉乃是得天应举之法,深得民心,开设学堂并不妥当。还对我等取士之人,大肆诋毁。”“说我等荒唐议政,霍乱国纲。”“得陛下知遇之恩尚不知足,还要擅变祖宗家法。”“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啊。”刘荣制定了科举制度,可施行起来,并不顺畅。各地,仍然以举孝廉为主,向朝廷输送人才。开设学堂,多有阴违绊阻者。公孙弘这样的事,并不鲜见。刘荣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黄老之臣最后的倔强罢了。登基伊始,改了对匈奴无为而治的国策,又开了大试,启用了百家学子。更是办了邸报,控制了舆论。旧臣声音小了很多。现在,只有各地兴办学堂一事,尚未落实,仍然在议论阶段。庄青翟他们,坐不住了。轻笑一声,刘荣有了主意。“荀子曾说:君者,舟也;庶人者,水也。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。”“既然武强侯说要顺应民心天道,朕看确实应该如此。”“你先回去,朕自有见解。”抬头看了一眼刘荣,公孙弘踟蹰说道:“那…兴办学堂一事,您看?”“你们继续公议就是,记住,为国为民者,当争则争,当驳则驳。”公孙弘再拜:“臣明白了,臣告退。”“将御史大夫给朕叫来。”刘荣交代一句,拿起朱笔,继续批复奏章。单丘听闻,偷瞄一眼刘荣,扯了下嘴角。御史大夫,看来又要接到重任了。殿内沙漏缓缓流动,沙沙的声音在殿内不断回响。申时中,阳光斑驳洒在殿内,显现出一个人影。“臣栗贲,拜见陛下。”搁下朱笔,刘荣笑着摆手:“坐吧。”“谢陛下。”栗贲坐定,小心询问:“不知陛下宣臣前来,有何事交代?”刘荣满带笑意,对他说。“大舅你知道,这满朝公卿,皆有私欲。嘴上说的是为国为民,实际上为的都是他自己那点私心。”“可你不一样。”“大舅是个直臣,更是个铮臣。”“直言敢谏,心里有的只是民族大义,江山社稷。”栗贲憨厚笑道:“陛下过誉了,臣愧不敢当。”眼中精光一闪而逝,栗贲开口询问:“不知陛下说的这件事,指的是…?”刘荣沉吟片刻,道:“大舅知道,朕制订了科举制度,要在全国各郡县开设学堂,开启民智。”“为我大汉,发掘民间治世之才。”“可这样做,就触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。”“多有,阴违绊阻者。”“他们顽固不化,说朕所制定的科举制度,不能顺天应民,多有弊端。”“哪个匹夫,敢妄议陛下圣断?!臣明日朝会,定要弹劾于他!”栗贲勃然大怒,豁然起身,愤然开口。“大舅不要激动,暂且坐下,待朕慢慢与你细说。”栗贲躬身请罪:“臣御前失态,请陛下恕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