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具悲楚。刘荣皱着眉头,双手扶向刘嫖:“先起来再说。”刘嫖痛哭流涕,口中呢喃有声:“陛下,他一时昏了头,错杀了百姓。”“陛下圣明灼照,还望宽恕于他。”话是这样说,刘嫖眼中狡黠,却是做不了假。看的刘荣,眉头紧锁。“天之苍苍,其正色耶,其远而无所至极耶?”刘荣没有接茬,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。刘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,愣在那里。“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。”“斯是矣!”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从下传来,殿外众人面色各异。陈午、刘嫖眼中闪过一丝窃喜,郅都、张汤则是心中咯噔一下,面露忧愁。窦太后被潇姬搀扶着走了上来。“孙儿见过皇祖母。”看清来人,刘荣深深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刘嫖,和将头埋在地上的陈午,拱手行礼。郅都、张汤不敢无礼,连忙叩拜。“见过太皇太后。”“见过太皇太后。”“母后…”刘嫖见窦太后来了,眼中露出一丝狡黠,低声叫了一声。同时,不忘用手捅一下陈午。陈午反应过来,不再作鸵鸟状,满是愧疚看向窦太后,哭着开口:“儿臣…儿臣拜见母后。”说罢,呜呜痛哭。“身为国丈,何故作女儿状!”“成何体统!”窦太后一声低吼,将手中拐杖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。陈午被窦太后训斥,连忙收了哭声,不敢吭声。窦太后尤不解气,怒斥陈午:“我汉家一向宽厚待民,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贪财害民的东西!”陈午连连叩首,开口求饶:“母后明鉴,儿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,如今幡然醒悟,追悔莫及。”“儿臣愿献出黄金五千金,安抚逝者妻儿老小,稍赎其罪,以惩前黔。”窦太后听到这,冷哼一声:“这还像句人话。”转过头,笑着对刘荣说道:“荣儿啊,国丈已经知错,也愿意悔改,这事儿你看,能否从轻发落于他?”几人一唱一和,刘荣自然心知肚明。不过,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了他。刘荣默不作声,悄悄给郅都递了个眼色。后者会意,向太皇太后抱拳一礼:“太皇太后,这恐怕不妥。”“是谁在说话?”窦太后侧脸相询。“臣,中尉郅都。”窦太后轻笑一声,道:“原来,你就是那个苍鹰郅都。听别人说,你执法不避权贵,老身久仰大名呀。”郅都低头一拜:“臣不敢,臣只是秉公处理,不敢徇私枉法。”“你是中尉,熟知汉律,方才说不妥。那你说说,该如何处置国丈?”窦太后一副作壁上观,唯公议是从的模样,开口询问。郅都正色道:“禀太皇太后,非是臣等不愿意轻惩国丈,实在是此事已在民间造成重大影响。”“国丈强买强卖不成,纵仆当场殴打致死两人。事后,又派仆人杀人灭口。”“前后共杀死无辜百姓十五人之多。这样的疯狂,有汉以来,闻所未闻。”“天下嚣嚣,民意沸腾。”“不惩治,实难服众人心。”“上负皇恩,下无法对庶民百姓交代。”“依你的意思,是非杀国丈不可了?”窦太后脸色阴沉,沉声问他。郅都被窦太后问的额头冷汗直流,不敢再说,偷偷看向刘荣。窦太后听不见郅都回答,问刘荣道:“国丈已有悔意,主动投案,且愿意缴纳赎金,安抚逝者家属。”“荣儿,你意如何?”刘嫖时刻暗自观察,赶紧哭诉:“朝廷有律法,国家有制度。您这样,不是让陛下为难吗?”刘荣撇了她一眼,思索片刻后说道:“国丈知错能改,愿意缴纳赎金安抚逝者,孙儿从轻发落。”“也无不可。”听到这话,陈午悬着的心,终于放了下来。没有性命之忧就好。不过,刘荣接下来的话,让陈午的心又跌到了谷底。顿时觉得,遍体生寒。“不过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。孙儿以为,为安抚民心,也为捍卫朝廷煌煌律法。罢黜国丈侯爵爵位,贬为庶民。”“皇祖母,您觉得如何?”如此大案,他陈午如此肆无忌惮,造成恶劣影响,能留条性命,已是法外开恩。窦太后自然没有意见。爵位,身外之物罢了。有刘嫖、陈娇在,一个小小的侯爵,真算不得什么。“荣儿和你父皇一样,有一颗仁慈之心。”窦太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,笑着点点头。转过头,问郅都道:“中尉以为如何?”刘荣已有定论,作为臣子自然不会跟他对着干。再说了,陈午身为贵戚,要他爵位比要他性命,还要让他痛苦,郅都自然没有意见。拜道:“陛下圣明,臣无异议。”窦太后含笑点头:“那就这么着吧。”拄着拐杖,窦太后在潇姬搀扶下,转身离开。一边走,一边说:“国丈回去之后定要检点自查,以免自误。”“好自为之吧。”陈午绝望的低下头,呜呜痛哭。看得出来,这次是发自肺腑的。不知怎么的,刘荣看着窦太后迟缓离去的背影,觉得愈加佝偻。细眼查看下,不知不觉间,窦太后原先满头青丝已成白发。垂垂老矣。转过头,厌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午和刘嫖。眸中一丝寒意一闪而逝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…出了未央宫门,刘嫖看了眼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,失魂落魄的陈午,难得露出一丝柔情。轻声对他说:“驸马先回府吧,妾身去趟母后那。”陈午心中满是绝望,根本没听清她说些什么,只是木讷般点点头,被仆人拖着上了马车。刘嫖叹息一声,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,对车夫道:“去东宫。”两宫之地很近,不多时便到了。拖着曲裾深衣,一路拾阶而上,刘嫖来到长信殿门口,自顾自往里走,根本没有要通禀的意思。“窦太主请留步。”潇姬迎了上来,挡在刘嫖身前。刘嫖眉头一皱,满脸不悦:“潇姬,为何拦本公主?”潇姬面有难色,对她说:“太皇太后身体不佳,吩咐下了,谁也不见。要不,您明日再来?”刘嫖往里探头瞅了一眼,紧张问道:“老太太是不是还在生驸马的气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