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稚斜一怔,没想到当此之时,作为军臣单于的宠臣,他中行说竟然有这种想法。想拥戴自己成为大单于。左大都尉见伊稚斜还在犹豫,连忙也开始表现忠心。翻身下马,郑重一拜。“左谷蠡王是我大匈奴的英雄,而他於单,不过是个逃跑被俘的懦夫!”“我大匈奴绝不可让这样被俘虏的人,成为大单于。否则,将是大匈奴天大的耻辱。”“黑龙神,也不会答应!”於单倘若没有被俘虏,左大都尉他们不敢如此。会坦然接受,挛鞮军臣的决定。可现在不同以往。於单被汉朝人俘虏,屈辱而归。这是万不能被一向自恃强大的其他匈奴人,所接受的。狼一旦被抓,关进羊圈,那还能是狼吗?以后如何能带领大匈奴,征战四方?中行说刚说完,左大都尉立刻就同意了他的看法。“只需左谷蠡王一声令下,我愿为左谷蠡王上刀山下火海,九死而不悔!”伊稚斜肃然起敬,郑重将他扶起,保证道:“我伊稚斜在此对天盟誓:二位若助我为大单于,登上汗位。我伊稚斜必将重用两位,同生共死!“若违此誓,黑龙神便降下无边烈火。”“将我伊稚斜焚为灰烬!”说着,抽出直刀刮破手指,指向苍天。两人见此,也不再犹豫,纷纷效仿。…“大单于有令,左谷蠡王进帐。”一声号令,从汗帐传出。伊稚斜瞥了眼中行说,后者会意,暗暗点头。握紧直刀,伊稚斜就要进帐,被守值士卒拦下:“大单于有令,请左谷蠡王交出武器进帐。”伊稚斜淡然说道:“我大匈奴的勇士,从来刀不离身。哪怕是觐见大单于,也从来如此。”“你让本王放下兵器入内,是何道理?”那人抱拳一礼,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:“还望左谷蠡王见谅,这是大单于汗令,属下只是奉命行事。”伊稚斜听闻,眼中杀意更盛。默不作声取下腰间直刀,递给他。一把撩开帐篷,大踏步走了进去。把玩着手中直刀,那人忍不住小声赞叹:“不愧是我大匈奴最骁勇的王爷,只是可惜了。”伊稚斜进到帐内,向内打量。只见帐内黑漆漆的,只有灼盏油灯,忽明忽暗。“左谷蠡王伊稚斜,拜见大单于。”伊稚斜郑重一拜。“是伊稚斜来了,咳咳…过来吧。”挛鞮军臣连咳几声,声音里暮气沉沉,让伊稚斜进前。站起身,伊稚斜缓缓走去,步子里,透着沉重。“见过左谷蠡王。”一旁侍候的於单,见伊稚斜到了,目光灼灼盯着他,拱手一拜。“见过王子。”伊稚斜谦卑回了一礼。挛鞮军臣见此,轻轻点点头。挛鞮军臣拍拍身下皮裘,示意他坐下说话。待他坐定,挛鞮军臣看向他:“自从上次右北平一役,本单于便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。”“强撑着,将王子迎回。”“及至今日,恐怕大限将至。不多时,便会跟随先祖的脚步,投往黑龙神的怀抱。”“大单于正值当年,些许小疾不足为虑,莫要多想。只需调理调理,慢慢就好了。”伊稚斜凑近,关心说道。挛鞮军臣摇摇头,叹息道:“我的身体我知道,此次不同以往,恐怕是好不了了。”挣扎着坐起身,挛鞮军臣目光灼灼看向他:“你是本汗王弟,我大匈奴的左谷蠡王。”“有些话,是时候告诉你了。”“想来,这么多年来,你一定在埋怨本汗,为何让你河畔喂马,而不是给予你军队。”“让你带军出击。”长叹了一口气,挛鞮军臣真挚看向他:“本汗之所以如此,是有意磨练你的心智。”“让你可以担重任!”“如今,本汗天不假年,即将撒手人寰。是时候,将这汗位托你了。”挛鞮军臣直勾勾盯着他,眸子里满是期待。身旁的於单听到这话,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,手不自觉已然摁在腰间。似乎随时想要暴走。如果没有中行说的提醒,也许还会认为,自己这个王兄会是真情流露,确实对于以前的事,有所愧疚。现在,只有鄙夷以及满腔怒火。伊稚斜豁然站起身,哈哈大笑。眼中,杀意凛然。指着帐外,伊稚斜寒声问道:“我看,大单于将汗位交给我是假。”“杀我才是真吧?”挛鞮军臣心中咯噔一下,脸上露出一丝慌乱,讪笑道:“王弟多虑了,本单于方才所说,皆是肺腑之言。”伊稚斜凑近,寒声道:“如若不是,为何在帐外埋下伏兵?大单于,欲效法西楚霸王,行那鸿门宴否?!”挛鞮军臣见被拆穿,也不再掩饰,大吼一声:“来人!”“来人呐!”连叫了几声,外面都没人答应。挛鞮军臣登时慌了神。一种不祥的预感,不断徘徊在心间。“走!”“进去!”就在这时,左大都尉和中行说带着一群人,冲了进来。挛鞮军臣打眼一瞧,帐外埋下伏兵。全都被左大都尉五花大绑,押了上来。事到如今,挛鞮军臣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。狼一样的目光不住在几人身上扫视,厉声对中行说道:“中行说,你要造反吗?”中行说带着笑意,拜道:“大单于误会了,您方才所说,我们在帐外都听得真着。”“您已经将汗位让给了伊稚斜大单于。”“我等,只是前来保护新单于。”“顺道,”向一个士卒使了个眼色,狠戾异常:“诛杀想要反叛的逆贼!”那个士卒点头会意,刷的一声抽出直刀,带着冷笑朝於单走去。“不要!”“别杀他!”“本汗让你做大单于就是!”挛鞮军臣大喊大叫朝伊稚斜求饶,极力想要挽救於单的性命。於单见状,害怕的不知所措,浑身颤抖着一动不动。突然,心中有些后悔:早知如此,还不如留在汉朝人那里,安心享乐。“慢!”伊稚斜大喝一声,止住那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