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荣听闻此话,起身来到殿前。只见殿外大雨滂沱,好似瓢泼似的,仍在不停的下。雨珠落在宫前,接连不断,直至天边。天地之间,仿佛被雨水织成的蛛网连接,压抑的厉害。“这场大雨来的不善,浞河河堤陆续决堤,大雨却没有停下的意思。陛下,情况紧急呀!”“如果朝廷再不派人,浞河**,千里汪洋之下,百姓断无生路。到时候,可是会发生民变的!”一场大雨,竟然会如此严重。灾情如火如荼,刻不容缓。转过身,刘荣肃穆吩咐单丘。“传朕旨意,立刻派细柳、霸上两支驻军前往救灾,堵住黄河决口。”“另让丞相组织人手,安置灾民。”单丘得了旨意,连忙去办。刘荣踱步在殿中,皱着眉头问他:“浞河泛滥虽然,已历几十载,却从未有过如此大面积灾情。”“先帝在时,也曾派人修缮。”“朕,亦是屡屡拨款筑堤。如今只是一场大雨,便一发不可收拾,何以如此?”栗贲心情忐忑,轻咳一声加以掩饰,没有回答。只是低着头不言语。过了一会儿,才说道:“陛下,右内史在先帝时,管过一段水利。陛下何不让他过去看看?”刘荣思索道:“大舅所说,莫非是郑当时?”栗贲笑道:“正是他。右内史擅长筑堤筑坝,作江都相时,便曾治理过当地水务。”“颇有手段。”浞河泛滥成灾,急需治理,耽误不得。刘荣点头道:“那好,便让他先去看个究竟。”栗贲拱手再拜:“臣告退。”…瓠子堤秋风呼啸而过,夹杂着簌簌而下的暴雨,郑当时披着蓑衣,来到堤上。站在堤上,只见北岸一片汪洋,无数田亩只露出一丝青苗,其余之处,尽皆淹没水中。再往外看去,几处房屋淹了大半。随着洪水浸泡,夯土墙壁已然摇摇欲坠,支撑不住。景象,惨不忍睹。再看河堤,心已凉了半截。只见河堤处,一个巨大豁口被河水冲出,源源不断往外流淌着河水。断口两侧,皆为沙土,并无夯土痕迹,明显年久失修。而且,断口还在随着洪水泛滥,逐渐被冲开。这种情况,别说用沙石填堵。哪怕是将士们不顾性命,用人墙去堵那也是堵不住的。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,郑当时脸色沉重问都船令:“这北岸,都是些什么人居住?”都船令张菻坊抹了把脸上雨水,抱拳道:“启禀右内史,北岸人口密集,幅员广大。”“多为庶民百姓居住。”张菻坊热切询问:“右内史,您看如何修理河堤,才能堵住缺口?”深深看了他一眼,郑当时只是淡淡说道:“先去南岸看看再说。”听到这话要去南岸,张菻坊身形一顿,有些犹豫。支支吾吾说:“浞河泛滥成灾,急需治理,要不还是先治理北岸吧?”说着,抱拳一礼,恳求道:“浞河河宽,水流湍急。这方圆百里的浮桥,都被冲毁了。”“一时之间,怕是过不去呀。”郑当时眉头紧锁,指着河面上往来的楼船,厉声斥责:“到处都是船只,如何过不去?”“陛下让本内史过来查看,你如此推诿,是何道理?”“一条浞河,过不去了?”“荒唐!”张菻坊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低头一拜:“既然郑内史想要去南岸,这就去便是。”“哼!”郑当时一甩袖子,冷哼一声往楼船走去。登船后,站在船头看着汹涌奔腾而去的浞河,郑当时心情愈加沉重。河水如此湍急,这可如何是好?怕是,难以治理呀!硕大的楼船,如同一叶扁舟,在风雨中摇曳,起伏不定。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一声沉闷响声,楼船缓缓停靠岸边。站在船头,郑当时看向南岸堤岸,但见堤岸坚实无比。不但夯实的十分牢固,还不时有不知哪里来的家丁来回巡逻。唯恐,出现意外。“这些都是什么人?怎会在河堤上?”郑当时耷拉着脸,问张菻坊。张菻坊往外看了一眼,支支吾吾说道:“禀郑内史,这都是南岸各府奴仆。”“奉命前来,自发协助。”郑当时心中苦涩难当,心道:恐怕没这么简单吧?没有说话,郑当时往南岸眺望而去。但见河堤不远处,不时有府邸建其中。府邸门外,美轮美奂,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。一处比一处逐渐的阔绰。一处比一处秀丽。而其中田亩,更是肥沃无比。全然没有受到,洪涝灾害的影响。哪有一点积水的痕迹?“郑内史,请下船吧。”张菻坊摆手示意,笑着请他下船检查河堤。郑当时长叹口气,摇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忽然,郑当时似乎想到了什么,一把扯下蓑衣,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。没一会儿功夫,就全湿透了。“郑内史,您这是…”…白昼漆黑如夜,大雨,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狂风伴着暴雨,倾泻而下。殿外阵阵狂风,好似一只狂暴巨兽,肆意盘旋。窗外树木,在狂风暴雨中不住摇曳。树枝,猎猎作响。“臣回来后深感不适,浑浑噩噩间恐怕无法再治理河堤,特向陛下告假。”“请陛下伏允。”郑当时脸色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,一副大病缠身的模样,叩倒在地。刘荣眉头紧锁,沉声道:“卿此去辛苦,准卿所奏。”“单丘,让太医令派人给右内史瞧瞧,别留下什么病根。”郑当时虚弱中带着颤抖,连忙说道:“不必了陛下,臣回去之后,找个老伤医看看,也就是了。”刘荣瞅着他,淡然说道:“右内史为朝廷落下伤病,朕怎能置之不理?不必说了,去吧。”郑当时额头冷汗直流,身形一晃差点没站起来。用琵琶袖擦了下冷汗,郑当时低头一拜:“臣…谢陛下隆恩。”说着,逃也似的退出殿内。殿内空****的,唯有殿外雷电交加风雨声,不时传来。“宣韩安国!”